那天,没有人知道朱无色和宇文魄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只是朱无色出来的时候面无血色、六神无主,他几乎是逃命似得带着一众人离开了无相派。
圣域门的插曲很快结束,杜东山继续主持他的掌门甄选,最后他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无相派的掌门之位,他在夜里设宴,感谢各派人马不辞辛劳前来支持无相派的这次甄选。各派掌门难得齐聚,晚宴上谈论的也是圣域门之事,吐罗鬼破之死、朝廷的介入无疑都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大家在一起商讨对策,你一句我一句,没有结束的意思。下面的弟子们也三五成群的在无相派内小聚,宇文魄显然不想和任何人熟络,他从见过朱无色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早在晚饭开始前已经独自在无相派后山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一坐就是大半夜。挨过了最难熬的子夜时分,下半夜时一只疾风鸟飞到了他的肩上,鸟身上附着一封密函,宇文魄展开看了看,上面写着几个位置——都是与朱无色有关的房产。
筛选之后,他记下了其中一个地方,然后手中运气,将密函烧成了灰烬。疾风鸟仿佛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扑闪着翅膀离开了。
看着后山石崖下的黑暗,他几乎忍不住要跳下去就此快快离开朝那里赶去,但最终忍住了这股冲动。按耐心绪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这杀气强烈得几乎要让他狂躁,以至于合眼调息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宇文魄回到杜东山给他安排的住处,那间自己还没进去过的卧房旁边的房间里,长乐还在安睡。宇文魄走到那扇门前坐了下来,他有些疲惫,子时的阴戾折磨着他的身体,挚友的近况撕扯着他的心,每一夜对他来说,都是如此的难过。
里面的人却似乎睡得很甜,宇文魄甚至听见了她磨牙的声音,夜已经太长了,如今晨曦已至,他似乎再也不想忍受长夜带来的寂寞,猛地敲响了身后的房门。
过了没一会儿,屋内的人睡眼婆娑的打开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表情明显的一滞。
“先生?”
宇文魄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谁起床了。
“……”长乐盯着宇文魄看了半响,对方也盯着自己打量了半响,就在她为此刻宇文魄古怪的沉默赶到不安时,对方却十分不满的皱了皱眉,语气和以往一样冷傲:“收拾一下,出发了。”
“出发?”长乐看了看外面,蒙蒙的清晨天空还是很深的灰色,前面的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么早?”
“嗯。”宇文魄顿了顿:“你收拾一下,在无相派大门前院等我。”说完他就转身朝远处离开了。
长乐收拾好行李就按他说的去了无相派大门,可是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宇文魄也没有出现。她站得无聊,就在大门前走来走去打发时间,过了很久,无相派外的路上走来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皮肤黝黑倒是一副阳光朝气的模样。他看见长乐,便下马过来问到:
“少侠,无相派的掌门可选完了?”
长乐不禁觉得好笑:“昨天就选完了,你来得也太晚了吧。”
那男子咯咯一笑,又问:“你可知江务使宇文大人走了没有?”
长乐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男子,见他体态匀称,身上的穿着也好不利落,是习武之人无疑。
“你找他做什么?”
男子见长乐身板弱小,一双大眼睛透着灵气,不由也细细的将对方打量了一番,才道:“自然是有事,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说完他就迈入了无相派,此时派门大开着,守门的弟子拦着他问了两句,也就放他进去了。长乐见状,赶忙追了上去,那男子进入无相派之后,也和自己初来时一般到处张望打量,眼睛里写满好奇。
“你还没说你找宇文先生做什么呢。”长乐追问到。
那男子听她这样说,才停下来又看着长乐道:“宇文先生?”宇文魄一开始是皇城太叔岚廷的御用武术先生,所以宫里的宫人和一些较早接触宇文魄的人,才会叫宇文魄先生。男子已经猜到对方的来历,心想着:怪不得这么娘里娘气的。
“你是宇文先生从宫里带来的跟班吧?”男子一下就猜对了长乐的来历。
长乐有些惊奇于他的眼力,点了点头:“你是?”
男子笑了笑,他本就长得阳光爽朗,这一笑更是精神极了:“我是大公主的贴身护卫夜啼,有事要找宇文先生。”
长乐一听大公主的名号,不由露出一个更加惊奇的表情,皇城第一女将太叔千落,五千玫瑰军的唯一统帅,驰骋沙场的巾帼女将!
长乐心中对太叔千落是有说不完的佩服,此时竟然能见到她的贴身护卫,长乐难以自持的露出一脸的喜悦。
夜啼看着眼前这个小太监痴痴傻傻的笑意,不由也笑开了,他自然是知道太叔千落在宫中的威名,只是这么激动的小太监,倒是很少见。
“别笑了,宇文先生呢?”
长乐收敛了一下,道:“我也不知,我们正要离开此处,但先生他……”
正这么说着,就看大殿旁的路上,宇文魄大步走来。看样子,他刚才莫不是和谁告别去了?
夜啼和宇文魄早已见过面,看见他来时,已经朝之大步跑去,那样子似乎也是雀跃着。其实就如同长乐敬仰大公主一样,夜啼对宇文魄也是充满了崇拜,而且就连太叔千落对宇文魄也是十分敬佩的。
夜啼小跑而去,笑盈盈的道:“宇文先生!”
宇文魄只是淡然一笑,甚至还有些冷漠的样子,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夜啼的兴致:“我奉公主之命,来请宇文先生。”
夜啼已经跑到宇文魄跟前,二人便站在那儿说了起来。
宇文魄道:“何事?”
夜啼道:“西荒沙弄族一带最近异兽泛滥,他们的族长应付不过来,想请我们派一支军队协助他们驱赶异兽。最后朝廷就决定让玫瑰军去解决此事。”
宇文魄点了点头,夜啼却没有说完:“原本这都是小事,不过公主说西荒异兽种类繁多,不乏凶悍的厉害物种,她担心我们应付不来,所以想请宇文先生随同军队一起出发,在特殊时候,可以加以协助。”
夜啼是知道宇文魄的脾气的,他生怕对方会拒绝,于是又补充到:“这次也还有别的原因,但夜啼不便多说,先生见到我们公主时,她会亲自和你说明的。”
“还有……”夜啼还要继续说,宇文魄其实并没有要拒绝,他只是在等夜啼说完,但对方似乎以为他不太愿意,所以一直滔滔不绝的游说着,宇文魄只好不再理他,朝无相派大门走去,夜啼赶忙追问到:“宇文先生,这……”
“此去沙弄,应该会经过边境平堈,你去告诉大公主,我们在那里会和。”宇文魄一边走一边说到。
夜啼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点点头,乐呵呵的跟着宇文魄一路小跑离开了无相派……
从小萝峰巅往西方远眺,吴州山脉的起伏衬托着一抹绯红的晚霞,霞光照亮了那遥远山峰的轮廓,仿佛是一个男子俊美的侧脸,傲然的注视着远方。
女子的白衣在霞光之下泛着淡淡的红,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披上了淡淡的红。这张脸在着抹红的点缀下,美得已经不知如何描述。
女子漂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山峰的轮廓,眼睛里有些许的痴迷和眷恋,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柔无比。她是如此痴迷那山峰的轮廓,一直到晚霞从山头消失她才挪步。下山的路很黑,她却似早已熟悉了这黑暗,走路轻飘飘的,好像她踏过的地方都能开出莲花一样。
山下的一间密室里,王胡子拿着罗盘仔细的测量着方位,密室没有窗户,里面布置着各种奇怪的石头,最诡异的是在密室的正中央,赫然放着一副已经破败的棺椁,棺椁上雕刻着许多花纹,却由于长埋地下而模糊不清了。
这是一个双人棺椁,里面原本合葬了一对相爱百年的夫妇。
王胡子放下最后一颗石子,然后踱步走到棺椁前,里面赤身裸体的男女相拥而睡,姬三娘交好的身材丰满的胸脯让王胡子的视线久久流连,他淫邪的笑了笑,再看了一眼那清秀的男子,最后将手中的连理枝放到棺椁中,喃呢到:“师无忌啊师无忌,能得到这么个大美人儿,你可真得感谢我。”
时辰到了,他不舍的挪开放在姬三娘身上的目光,合上棺椁,而后带着屋内唯一的光源,快速了离开了屋子。
沉睡的男女呼吸的声音被黑暗放大,他们的吐纳渐渐的融在了一起……
刚走出密室,王胡子就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那张绝色的脸庞上挂着不染尘世的淡笑。
多像一个仙子啊……王胡子暗自感叹。
“成功了吗?”女子的声音也和她的样子一样的好看,没有丝毫的瑕疵。
王胡子收起自己的遐想,自信的点了点头:“放心,一定会成功。”
“那就好。”女子似乎也高兴,但又不愿意和他多说,得到结果之后,就看着密室的木门陷入了沉思,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王胡子却在这副完美的容颜中,看到一丝狰狞,也许越是和内心反差,就越是让人觉得可怕吧,他终于忍不住问到:“为什么要用你妹妹来做这个实验?”
白衣女子没有挪动视线,似乎是“妹妹”两个字让她有了更深的笑意:“因为她是唯一不会骗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