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派给宇文坡安排的房间是门中一处僻静的独门院落,园景和房间都很雅致,天已经大亮,外面却很安静,想着今日就是掌门甄选的日子,长乐赶忙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宇文魄房间的床榻整整齐齐,也不知他昨夜来过没有。
来到前院,才发现自己险些错过了掌门甄选,在她赶到时,前院里早已经挤满了人,各大派的代表和地位稍高的武林人士都聚集到了无相派大殿内。长乐挤在人堆里往内看,发现大殿左右各坐了两排人:青山寺的智和方丈身体不便未能到场,派来弟子节律大师代为出面,除此之外,其余几大门派掌门都亲自到场了。各大派的弟子列队站在自家首座者身后。每个门派至少都有三四个弟子同行,但大殿左侧的首座上却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身后没有半个人影——宇文魄一袭黑衣靠在椅子上,原本就有江湖人士对他的身份不满,如今他公然坐在了殿内首位上,自然也遭到不少人非议,好在他那一身孤傲的气场,暂时压住了场面。
杜东山正在大殿中间,说的大概是这次掌门甄选的缘由,长乐在殿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从左侧各派弟子后方绕到了殿前宇文魄的身后。
宇文魄微微侧了侧头,看长乐一站定就一脸激动的打量起在座诸掌门,不由觉得好笑。殊不知此时殿内也许多双眼睛在观察这个突然出现在宇文魄身后的随从。
长乐看见宇文魄在看自己,低头问到:“先生,你昨夜去哪儿了,为何不叫上我?”
各派的掌门人都正襟危坐,各各都是一派尊长的庄严模样,而宇文魄则随意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扶手上,玩弄似的揉弄着手下的虎头雕刻,闲散样子,也就差翘个二郎腿了。听到长乐的问题,他也不立刻回答,又听了两句杜东山的说辞,才道:“你睡得太沉。”
“那他们怎么样了?”她断定昨天宇文魄是去找燕墨迹了。
“谁?”宇文魄反问。
“还……能……有……谁……”长乐一字一字慢慢的拖曳着,模仿的是燕墨迹的语气。
宇文魄挑了挑嘴角,却没有回答。
殿内,杜东山已经说完,长乐依稀听到他方才再问在场诸位对无相派此次掌门选举有没有什么异议。
而此时千机门掌门林义棠在说话:“这说到底是你们门派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只要过程公平公正,选出来的人我们也不会有异议。”林义棠性子急躁,他这次来无相派可不是来帮他们选什么掌门的,他是想借着各大派汇聚的机会,说一说怎么对付圣域门的事情。所以他巴不得这个什么掌门甄选可以快些结束。
他说完之后,各派掌门也并无异议,当年木旧年定下的五年不立掌门期限也已经过了,所以大家自然都不会阻拦无相派选出掌门。
杜东山点点头,他一脸的道貌岸然,举止谈吐里全是礼数,一副君子模样:“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跟诸位说明一下这次甄选掌门的方法。我稍后会召集全派弟子到殿前,他们会用匿名投票的方式将他们心中的掌门人选放入我身后的这个木箱子里。之后就劳烦诸位掌门选出一位代表,替我们唱一唱票,我无相派的弟子会现场统计,最后的结果,谁的票数最高,谁就是我们选出的掌门人。”
杜东山顿了顿又补充道:“整个选举过程都公开接受诸位豪杰的监督,若有发现不公之处可以随时叫停的。”
“搞得这么文绉绉的,不得先打一架分个高低再说吗?”说话的是百晗居的门主栾琦,她身后站着七八个面容清秀的女弟子,正笑嘻嘻的盯着场上众人。
杜东山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有些惭愧之意:“不瞒诸位,这些年也正是因为门中群龙无首,门中弟子在学业和武功上都缺乏督促,这些年无相派内,实在是……”他似是为难,不好说下去,但在场的都心领神会,无相派中,确实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高手,要说有,便也只有那忘虚二痴了。杜东山说完之后紧接着就开始张罗起一众弟子投票,只见无相派前院已经摆上了八张桌子,每张桌子外都用白沙围住。弟子们依次入内,用桌上的笔墨写上自己所投之人的名字,放进桌上的一个木盒内。整个环节都设计得十分巧妙,让弟子们可以真正无所顾虑的投自己心中那人。
不得不说,杜东山这么做,确实是十分公正。但他劳师动众办这场甄选,恐怕已有十分的把握,这些年他与太叔毅互利互用,以太叔毅的手段,这无相派上下只怕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中了。
厅内几大派之人纷纷移到前院观看投票,杜东山有意要与宇文魄热络,所以一直陪在他左右,给宇文魄介绍在场的各路人马。场上一切都井然有序,弟子门依次投票,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然后就是唱票环节,各派一致赞同由青山寺的节律大师负责唱票。节律白沙黄袍,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几岁,特别是他的一双手,纤细修长,仿佛从未沾染过任何污秽的东西。
而杜东山也终于从宇文魄跟前离开,到了前面观看门中弟子统计票数。长乐这才找到机会和宇文魄单独说话。
“先生,你说燕墨迹会出现吗?”现在各路人马都在,是燕墨迹出现的最佳时机。但杜东山想必部下了层层关卡要阻止他,无相派的大门处种着两颗松树,长长的枝干像两个伸长手臂的人,要向下扑去。
宇文魄明明是知道答案的,但他却还是顺着长乐的视线朝大门处看了去,那眼里分明也是在等着什么。
就在唱票快要结束的时候,大门口有一个无相派弟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拨开场上的众人一路小跑到了杜东山跟前,他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圣域门……圣域门的人来了!”
眼看唱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出了乱子,一向出事周到的杜东山也表现出了十分的不悦,一边的节律大师也停止唱票。各大派的弟子都悄然的回到了自己阵营中,他们虽然还未和圣域门有过正面冲突,但这些日子江湖中各方的酝酿下,已然将圣域门放在了与正道武林对立的位置。
没有谁上前相迎,大门外就浩浩荡荡走来了一群人。领头的一个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走路时摇摇晃晃,远远看去就让人心里想到了四个字——“风流倜傥”。
他身后跟了二三十人,也许是之前的传言作用,让这些人各各看起来凶神恶煞。长乐在宇文魄身侧看得起劲,没有注意到身旁那双冰冷的眼睛,他此时没有看向圣域门中任何一个人,他的视线仿佛透过这群人去了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来的白衣男子自顾自的徐徐走近道:“无相派甄选掌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一下我们圣域门呢,好歹我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
无相派比邻的中丘城内有一个圣域门的分舵,在场武林人士中许多是知道的——七年前圣域门的这个分舵还是一个在江湖上小有名望的门派,后来不知怎么这位门派掌门惹到了圣域门,后来再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这个门派竟然就解散了,隔天大门上就挂上了圣域门分舵几个字,原本那门中的弟子也做了鸟兽散,据说还有就地入了圣域门的,这也算是江湖上一大奇闻了。眼下,杜东山还没有收起满脸的不悦,他往前走了几步:“贵派行事一向有别其他门派,与我们无相派更是少有来往,不过来者是客,诸位若是为无相派掌门甄选而来,杜某自是十分欢迎。”
那白衣男子方才说话时,脚步并没有停下,此时人已经走近,众人看见他的折扇上写着四个字:白面书生。这想必是他的名号,可惜在场似乎没有谁知道这个名号。所以不知是谁挑衅的说了一句:“出门还自带招牌,可惜不太响。”
那人的声音未加修饰,传入白衣男子的耳中。白衣男子朝那方看了一眼,黎家堡堡主黎南天身侧站着一个壮实的男人,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此人名叫万克穹,是黎南天的女婿。
白衣男子笑了笑,自己看了一眼那扇子上的字,道:“诸位也许不认识我,在下朱无色……”他说到此,故意停顿了一下,白面书生没有人听过,但朱无色这三个字,大家却心中有数。圣域门一向行事神秘,相传门中有四十二星宿,这四十二人各各武功高强生怀绝技,是吐罗鬼破手下最得力的一群人。这些人的名字并未完全被外界知晓,但朱无色却是传言中的一位。相传他长相文弱,一身白衣,手中一把折扇作为兵刃,而且他有一个习惯,杀人从不留下全尸。
朱无色知道众人已经认识了他,在看万克穹的表情已然与刚才的挑衅有所不同。他满意的笑了笑,折扇轻晃上前一步。
而此时千机门的掌门林义棠按耐不住了,他上前与朱无色对视,充满敌意:“好个圣域门,我们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却自己找上门来了?”林义棠的二弟子关门廷在焰赤山失踪,在李风云身中仙子笑一事传出时,他就已经将圣域门视为妖邪,势必诛之。
朱无色道:“林掌门,我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恼怒,我也知道在场许多人恨不能将圣域门一举铲灭。这次在下就是想借此机会,说清楚这件事。”
林义棠冷哼一声:“要说清楚也轮不上你来说,既然要解释,就让你们门主吐罗鬼破自己来!”
也不知是否这个吐罗鬼破太强悍,让他的名字都仿佛有了某种力量,在场的气氛徒然的压抑起来。就连朱无色脸上都闪过一丝异样。他随即恢复如常,笑了笑:“诸位恐怕还不知,我们前门主吐罗鬼破三年前就已在闭关时走火入魔辞世了。”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弟子们纷纷躁动起来,吐罗鬼破死了?那个还仅仅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在场众人皆是难以置信,他们本以为这样一号人物,不将这南国武林搅个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在南国平静已久的江湖里,多少人其实在暗地里在期待着吐罗鬼破,这个与平静截然相反的狂傲之徒——期待他能给这死寂的江湖带来一抹血色。可他却无声无息的死了。
朱无色似乎不想让众人对此太过惊讶,接着说到:“如今我们的门主,是姬红蔷姬门主。”
“姬红蔷?”“那个妖女?”“那个绝色美人?”众人低声的议论着。
林义棠眼下也随身旁的弟子一起议论起来,他身后习家庄庄主习木梁却没有被眼前的事情扰乱目标,他义愤填膺的上前走到林义棠身边:“我管你圣域门谁是门主,我只想弄清楚,焰赤山下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将那些失踪的人都弄到哪里去了!”
习木梁的独子连同他的快意恩仇剑一起在焰赤山下失踪,他的愤恨和急切当属在场之最。
朱无色收起了扇子,叹了口气:“我知道诸位都怀疑焰赤山一事和我们圣域门有关。”
“难道与你们无关吗?”习木梁咬牙切齿。
朱无色道:“我说什么诸位也不会相信,但我听闻先前焰赤山下唯一中毒幸存的阴阳们弟子如今已经康复,诸位不妨问问他,是否是我们圣域门所为。”
经他一提醒,众人也都想起,唯一知道真相的李风云似乎就在现场。但李风云还未站出来说什么,林义棠就率先说到:“当时事出突然,李风云又没有什么修为,中毒之后就不省人事,怎么会看到你们圣域门的行径。若非如此,他只怕也难逃厄运!”听他这么说,想来他是早已经问过李风云了,知道他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
李风云在得到顾朝华的首肯后,上前一步走入人群前方的空地,他道:“那日火口爆发之后,我第一时间赶到了焰赤山脚下,铺天盖地的烟尘原本就遮蔽了视线,我隐约只记得有一个人朝我靠近,之后我就晕了过去。”他又努力回忆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想不出来:“我的确什么也没有看清。”
林义棠冷笑一声:“李风云武功不济,什么也没看清也可以理解,即便如此除了贵派的姬三娘,还会有谁能下仙子笑?”
朱无色摇了摇扇子,道:“可是如果真的是我们,那为何不斩草除根,要留下李兄落人把柄?”他见众人不为所动,继续道:“我知道诸位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所以先前我们已经将此事上报到了朝廷,如今刑部已经着手调查此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究竟是何人在焰赤山用仙子笑谋害了一众江湖人士,相信朝廷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哼。我说这朱无色怎么这么大胆,竟然敢来无相派,原来也被招安了?”林义棠心中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他虽然冲动了一些,但脑子还是十分灵光的,如今的南国江湖,恐怕被招安的远不止圣域门,果不其然,听朱无色搬出了朝廷之后,在场有些人就明显的安静了许多。林义棠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直置身事外的江务使,只见此人站在大殿前的屋檐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朱无色恰巧看到了林义棠投向宇文魄的视线,也好奇的随之看去,一个冷峻的面容闯入他眼中,他不由皱起了眉,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他之前,圣域门四大护法之一的魔将干枯草先来了无相派北面的山路上埋伏燕墨迹,他带了三十几个人,要说对付一个燕墨迹是绰绰有余,但他却失败了,而且他和手下的三十几人都死了,被人一招毙命。
所以他这个时候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这是一场阴谋,而圣域门却只是其中一个棋子。
“呵。”他自嘲一笑,棋子,圣域门竟然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心里难得的升起一丝悔意,但很快被更深的恨意压下。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诸位如果还不服气,大可以过来杀了我,不过诸位要知道,三王爷这次动用了许多人来调查这件事,就是不希望大家在还没有弄清真相之前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如果诸位执意要辜负三王爷一番心意,那到时候惹祸上身,恐怕就不单单是开个江湖会议可以解决的。”
“你!”习木梁显然没有被他的话呵住,他反手往背上一抽,人大步往前一迈,之后稳稳落在朱无色跟前,而且他手中已经赫然多了一把长剑,这剑并不是他用惯的快意恩仇剑,但也看得出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习木梁耸肩送剑,脚下左滑右圈朝前攻去,他的剑法轻快肆意,时而如柳絮柔和,时而又锋芒毕现,一来一往一气呵成,让人如同看了一段剑舞一样赏心悦目。而朱无色手上的折扇时合时开,格挡时发出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可见那把折扇也是利刃一件。而他一袭白衣有技巧的飘洒在他周身,如同他的影子一样虚虚实实。
在场之人无不目不转睛的注视这一场搏杀,虽然习木梁的剑法飘逸灵动,但却能看出其间饱含杀气。而朱无色的武功却时虚时实,难以捉摸,但二人纠缠在一起却是十分好看的。
突然,习木梁的剑身发出嗡嗡的响声,然后金光一闪,他借着这晃眼的光芒一跃而起,眼看就是朝朱无色天灵盖刺去的,千钧一发之际,朱无色手中折扇突然一分为二,原本的折扇被他举在头顶挡住习木梁的剑,而折扇中分离出来一根尖锥,朝准习木梁的脖子快速的捅射而去,在场众人都没想到,朱无色的兵器,竟然还有这般巧妙,出其不意之下,习木梁已然处于劣势。——朱无色之所以杀人不留全尸,如此想来恰恰是取走了被这尖锥刺中的部位,所以这么久以来,从没有对手摸透他真正的杀招。而这个时候,习木梁已经被朱无色逼到死角,突然一个人冲入二人战阵中,手掌左右一震,将两人隔开,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朱习二人分开后一看,原来是离他们最近的黎家堡堡主黎南天止住了他们。黎南天原本就是太叔毅一队的,这个时候制止朱无色,算是给对方找了一个台阶。习木梁却怒气未消又要上前,却被百晗居的二门主宋佑安制止住,而杜东山紧接着上前,发挥了他和稀泥的本事,他对众人道:“诸位,三王爷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但调查也有个期限,有个方法,这些都不能只听这朱无色一面之词,我们恐怕还要主动和朝廷接洽一番,这件事不妨就先交给杜某,若朱无色所言非虚,那我们不妨看看朝廷会查出什么事,若此事真和圣域门有关,我相信三王爷也不会袒护!”
杜东山说完之后,在场也没有谁说一个不字,也不知道是那位三王爷的势力太大,还是这些武林人士早已经没有了那说不的气魄,总之在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朱无色得意的摇着扇子,眼中满是笑意。
“常喜。”正当这安静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宇文魄突然对身边的人说到:“你去告诉朱无色,就说我要……召见他。”
“什么?”长乐纳闷的看向宇文魄,见他不容置疑的撇了自己一眼,然后转身走入身后的大殿内。众人都在前院围观,此时大殿里空无一人,宇文魄慢悠悠的走进去,长乐倒抽一口凉气——召见?眼下这个情景?
回过神来,场内还是十分安静,几个掌门凑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宇文魄,只见对方已经在自己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冷冷的回瞪了自己一眼。
长乐有些尴尬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朝前院众人注视的方向走去。
“借过借过,让一让,让一让。”长乐好不容易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圣域门一众人的面前,朱无色原本笑盈盈的看着众人,看见一个秀气的男人努力朝这边走来,他也满心疑惑,眼下不动声色的笑着打量来者。
只见来者也是笑着,却是苦笑。长乐快步上前,用很轻也很没有底气的声音说到:“朱……朱公子,我们先生有请。”
朱无色挑了挑眉毛:“哦?你们先生是?”
“咳咳……”长乐总觉得有一口唾沫卡在她喉咙的位置,她不由清了清嗓子道:“朝廷江务使宇文魄。”
朱无色虽然纳闷,但他既然是打着朝廷的旗号来的,就没有理由拒绝朝廷的人,但这个江务使是何方神圣,他怎么从没听说过。思考之间,长乐已经踱步走到大殿前方,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返回时围观的人很自觉的给她让开一条路。朱无色担心其中有诈,所以还未动身。
周围的各路人马此时表情各异,有愤怒有不屑有鄙夷有轻蔑,但他们的反应却让朱无色稍微安心,毕竟都不是戏子,若是里面有埋伏,再怎么也会有所表露。
他料想这群人不敢公然和朝廷做对,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太叔毅是否会因为他和这群武林人士翻脸。步入大殿内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殿内并无埋伏,只有前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但他一颗心才放下去没一会儿,一阵恐惧陡然升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看不清前面那人的样貌,但也是因为这份看不清,却反而让他看清楚了。
太像了,这个身形、体态、气场,为什么……为什么?
长乐本想朝宇文魄走去,却见宇文魄低声对她吩咐了一句:“出去把门带上。”
长乐很不情愿的转过身,她实在不想出去面对外面神色匪夷的众人。在与朱无色擦肩而过时,她却诧异的发现这个方才还一脸笑意的白脸书生,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瞪着眼睛瞳孔放大的看着前方,像是看见鬼一样。她赶忙跑了出去带上门,因为她仿佛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出来,那朱无色就要先跑出来了。
“唉。”长乐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没遇见过宇文魄这么难伺候的人。
回过神来才发现,大殿外众人已经围了过来,纷纷盯着自己,像是在等她说点什么。
她展开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道:“我只是听命行事,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