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琳琅正同偃月在客栈落了角,便听得门外男子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一袭嫣红长袍的琴岩悠闲踱步而来。
偃月见他进来,猛的抽出了佩剑,将琳琅护到身后。琴岩却轻轻笑了,慢慢上前一步:“月,你怎的这样怕我?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呢。”这话看似心静平和,偃月却感到周身都充满了冰冷的死亡气息。
“废话少说。你此番目的是为什么。”偃月冷冷开口。
琴岩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表情,:“我还能有什么目的呢。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好师妹。这世上女子众多,可只有师妹你,能入得我的眼呢。”转目看向琳琅,后一句竟多了份认真在里面。
琳琅也不惧他,走至他身边说到:“师兄你我都不是拐弯抹角之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哎,真是无趣,你跟在昀息身边倒变得越来越像他了。说个笑话都不让人尽兴。”琴岩转过身,坐下理了理衣襟。
琳琅为他倒了杯茶,也坐了。转头看向偃月,:“你先出去吧。没事的。”偃月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甩衣袖愤愤出了门。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琳琅看向他,目光清冷。
琴岩倒不急,悠悠品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都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性子还是这么急。”
琳琅听这一句不由微微吸了口气,问到:“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师妹,你忘了我是谁了吗?你能骗得过慕凉风那小子,可骗不过我。昀息想干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哦。”琴岩朝她欣然一笑,心情大好。
琳琅也不知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假,自己应该是没出纰漏的,可是计划他怎会知道?心里顿时慌了一慌。不知如何回答。
琴岩见她低头未答,又继续说到:“你不是想取那小子的钥匙么,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呢?你也不用嫁给他,可以继续做你那痴情的人儿,仰望我那绝情冷血的师弟。”
听得他这样说,琳琅心中一紧,又是伴随一阵疼痛袭来。继续问到:“你怎会知道我要钥匙。”
“算了,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你和月回暗月的时候我派人跟踪过你们。可惜半路被昀息的人给截住了。消息,我也就这么点。不过,也够了。”琴岩终于换了那副玩味的表情,难得正色了一回。
琳琅心中的弦倒是松了松。总算没被他知道更多。这才开口:“你有什么办法?”
琴岩却笑了起来,似乎现在才终于进入了正题,达到了他的目的。“怎么昀息没告诉你,他手上的烟迷散蛊,是任何避毒珠都奈何不了的吗?”
琳琅不由一怔:“什么烟迷散蛊?”
琴岩像是早已预料她会是这样反映,说到:“他不告诉你也是应该的。如果你知道还有办法,还会那么死心塌地的想嫁给慕凉风吗?”
琳琅心里早已冷了一半,心中纵多疑惑。只得再说了一遍:“什么是烟迷散蛊。”
“哎,原来师妹你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那烟迷散蛊,师傅当年只配了一副,任何避毒器物都对它无用。无色无味,对常人来说,闻过便会昏迷上十个时辰。不过,它却是我身上带了几年的烈火毒的解药。那可是昀息用来威胁我的最后一张王牌,给了你。他的计划可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哦。所以,只有牺牲师妹你了。不过,我手上,也有一副药。虽不及烟迷散蛊那般强烈,倒也能让他昏睡一个时辰。”琴岩说完,转头看向琳琅。见她面色苍白,指尖微微颤动。不禁笑意更深,:“琳琅,你看。你用情至深十一载的男人,也不过是这样一个狠心的人,他心里,哪里能看到你的情意呢?如果要我帮你,可一定要去找我哦。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你把昀息的血玉弄来给我,怎么样?”
琳琅紧紧咬着唇,久久不能出声。心里如同被狂风骤雨袭过,再没有一块完整之地。那风呼呼刮过,卷走了所有内心存在。直到嘴里传来一阵腥甜,才猛然觉醒。抬头见琴岩正望着自己,凄然出声:“主上自有他的安排。琳琅不会做出背叛主上的事。若是没其他事,琴公子请回。”
琴岩见她脸色凄然,语气仍是一派坚决,又说到:“我这是在为你着想。今儿个我也不为难你,待你自己想清楚了,去找我,就好。”
琴岩走后,琳琅坐在椅上久久不能起身。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忆起当日他语气诚恳,将自己揽在怀中如同将要失去此生至宝。却到头来,也不过如此。原来,本就是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这样做,本也是应该。隐忍决绝如他,怎会因自己而拿以后去冒险。自己,从一开始也就是知道的,在他面前,自己是低到了尘埃里。低到看不见。
却仍是伤心难耐,只觉这十一年来一切都成了空。那样多的人,他不是最好,甚至他算计自己,舍弃自己,并不是没想过放弃这沉重且无明日的爱。只是放不了。无法放。他像是她的命,她所有的天。没了他,便再没有了她。
屋内昏黄的灯火摇曳,琳琅眼前一片模糊。走至窗前,寒风袭至胸口,像是击来致命一掌,血肉翻滚,冷至骨里。琳琅只无声淌着泪,见那远处星星点点的屋宇亮着,像是天公洒下一把繁星。
那是多久的以前,他带自己到他母亲坟前祭拜完。站在山头往下望去,也如这景致一般,万家灯火通明。犹记得那时他语气悲凉诚恳:“琳琅,待我办完一切,你随我寻处好地方建了园子,如这寻常百姓般,不用再日夜担忧,不需再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安安稳稳的过活。可好?”那声音极轻极轻,在呼啸而过的风里让人听得并不真切。却还是如同烙子般烙在了琳琅心上,满心甜蜜欢喜。待回过神来,却见他已走出好远,转身定定看着自己:“这里风大,回了。”
如今想起来,那夜却恍惚如梦。那真挚的话语,像是自己一番臆想,从未存在过。
关了窗,琳琅将那血玉取下,手心一片温热。若是说他无情,却肯舍命受苦将这玉给自己。柳昀息,她终是将他看不真切的。
这爱,也跟着摇晃起来。自己这番为他,究竟是值,还是不值?琳琅如今只觉凄苦无依,想再如以前那般不管不顾的去倾心为他,却连想起他的名字都疼进骨里,再没一丝力气。可说去怨,却无论如何都怨不起来。心底那个地方,终究满满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