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偃月便来敲琳琅的门。见她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知她昨晚定是哭了一夜,心中顿时不忍,说到:“琳琅,我也不愿见你受这样的苦。昨晚我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先行带你回去找主上商议后再作决策。”
琳琅本是心如死灰,知这已成定局。但想到在这之前若是能回去再瞧他一眼,也是好的。便也不推辞,点了点头。
见了慕凉风,偃月先行开口到:“慕公子,子离来时家母便嘱托,若是见着琳琅,带她回去让老人家见见。家母近来身子欠安,怕是惦她惦得紧。慕公子可否让琳琅随我回去些时日?”
琳琅见慕凉风面色有变,便让偃月先出了房门。上前挽起慕凉风的衣袖,朱唇轻启:“你可是怕我又一去不返?”说完自己先轻轻笑了笑。慕凉风一把揽住她:“何止是怕。你若是再不告而别,我当如何是好?”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与不安,看得琳琅心下一阵吃痛。“不会的。最多十日,我便回来。你安心在这园子里等着我就好,我可是还要回来看着慕姑娘出嫁的呢。”说到最后一句,琳琅心里生出一丝冷意,面上倒也柔和的笑了。
慕凉风只好点了头,送了她出门。
马车走了好远,琳琅掀了帘子往后望去,却见那一抹白色身影依然直直立在街头,不禁摇头苦笑。
到了柳府,柳昀息见她回来倒是微微怔了怔。
琳琅见了他,满心里徒然通畅,像是在黑屋里呆久了突然发现一丝光亮,心中欢喜至极。然这欢喜之外又翻出一缕悲怆,慢慢的渗了出来,只不愿再去想。
偃月将那兵符的事细细与柳昀息说了,暗自窥探着他的脸色。柳昀息却还是平日里那副表情,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琳琅心里是在意的。她在等他的答案。就算已经做好准备,但心底层某个地方,还是在奢望。奢望他留自己一句,哪怕只是一句。都好。
柳昀息慢慢放了茶盏,望着琳琅良久不做声。偃月见这情形,便早早的退下了。
琳琅抬头,见他凝视着自己,倒是不自在起来。低头绞着手上那一方帕子。身旁殷红莲花烛台上,一枝烛突然爆了个烛花,“噼啪”一声火光轻跳,在这寂静的屋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这时间像是停止了流动般,琳琅只觉得连自己都快被冻住。不知是过去了多少时辰,终于听得上方声音传来:“没有其他的法子?”
琳琅知他定是看着自己,也不敢抬头,咬唇轻轻摇了摇。
又是片刻,她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站起来。目光低垂,只望着他腰际的黑色佩带,久久不能抬头。他却迫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他直直望着他,眼中看似无波无浪,最深处却是转瞬即逝的伤痛:“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护得你周全。”
只这一句,琳琅眼里再也挂不住,心里一时大悲大恸。终是忍不住,伏在他身上眼泪簌簌的流下来。他默默无声将她揽入怀中,只觉得她微微抽泣,那眼泪一点一点,浸湿自己的衣襟。
只停留了一日,琳琅便同偃月商议着回去。“如今局势紧张,不能再拖了。我们还是先回去,我早点取得兵符于你。”琳琅说到,语气里一派淡然。
偃月知她是强忍着悲痛,也不再说别的话。进屋去收拾了细软。
马车来时,柳昀息也出了院子。琳琅见了他,只说了句要走了。恐是心里纵有千言万语,都无法言说。
马车渐行渐远,眼里他的背影一分一尺的远去,直到模糊成点。原来所谓的咫尺天涯,咫尺,便真的是隔了天涯。帘子放下来,视里便线只剩了那交错的布匹花纹,夕阳余晖照下来,混淆着帘上所绘七彩纹饰,一时光彩夺目,刺痛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