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骑马不过一会功夫,梁寒走路却花上了许久。走到之前的地方,梁寒连声喊谢弃尘,没有人回答。她连忙奔向路边灌木丛,只见谢弃尘双眼紧闭,躺在地上,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大片。
梁寒心下一急,摇着谢弃尘的身体,大喊:“你醒醒!快醒醒,谢弃尘……”
谢弃尘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梁寒一脸是泪,笑了笑说:“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我哪里哭了?”梁寒一抹脸上,竟全是泪水。
她撅起小嘴说:“我才不是哭了呢,反正不是哭你。我是担心你死了,我怎么找到路出去,那还不要饿死在这里啊?”
谢弃尘笑着点点头:“是,你不是哭我,好吧?呵呵呵……”
说着慢慢站起来,看看周围,说:“此处应该距我们大营不是很远,走回去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到吧。”
“什么?天黑前?”梁寒简直不敢相信,“要走好几个小时?那岂不是有几十里路?”
“是啊。”谢弃尘点点头,“按我俩的速度,走一阵歇一阵的,这十几里路不到天黑怕是到不了啊。”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重伤员?”梁寒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谢弃尘,谢弃尘笑笑不说话。
梁寒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像有一双眼睛看着她和谢弃尘似的。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谢弃尘不解:“怎么不对劲?”
“说不上来,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梁寒扶着谢弃尘往回走,“可是安术他们以为我是你,跳进河里必死无疑,已经回去了啊。”
“你以为你那拙劣的金蚕脱壳之计就骗得了本殿下吗?”
梁寒抬头看前方,安术骑着马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以胜利的姿态等待着他们。柔然士兵迅速将二人包围了起来。
“我操你大爷的!你怎么就这么贱这么让人讨厌呢?”梁寒忍不住破口大骂,看着安术那小子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就特别的不爽,不爽到了极致。
谢弃尘神色依旧从容,没有半分慌乱和恐惧。
安术面对梁寒的咒骂也不生气,只是笑笑说:“我也差点被你们给骗了。”
“可是呢,追了一段路,我就瞧出不对了。那马上的人虽然穿着谢将军的盔甲,但身材却比谢将军瘦小许多,盔甲穿在身上极为不合身。而且谢将军多年征战,怎么可能骑马姿势那么生疏?后来我又发现,马上已经不是两个人了,只有一个人。所以我断定,谢将军已经不在马上。”
“可是追了这么久,要如何能找到谢将军呢?于是我想,谢将军能深夜一人前来营救这位姑娘,说明姑娘对谢将军可是重要至极。那姑娘怎会舍弃谢将军独自逃生呢?必然会回来寻找谢将军。谢将军身受重伤,肯定走不远,也不可能抛下未婚妻。所以,我就派人守在河边,只等姑娘一上岸,就跟踪到此处,果然看到谢将军。”
安术说到此处,得意地笑了,唇边绽开的笑容极为温柔。
梁寒没想到这安术竟然如此聪明,反过来利用自己将谢弃尘找到。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我不会跳进河里就死了呢?万一我死在河里,你岂不是空等一场?”
“在我军营里,我就知道你是个惜命之人。没有十足把握,你怎么会以身犯险?我倒是担心,以你性格,能逃生,还会不会回来找身负重伤的谢将军呢?”
“你……”梁寒气急。
她回过头来,望着谢弃尘:“对不起。”
谢弃尘对她微微一笑,梁寒竟觉得感动无比。
“看来今天我们要共赴黄泉,做一对鬼夫妻了。”梁寒半开玩笑地说,看看渐渐逼近的柔然人,她凑到谢弃尘耳边轻声道,“老大,你还能打吗?”
谢弃尘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那待会能帮我抢到什么武器吗?”
谢弃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突然一个柔然兵挥着刀冲了上来,谢弃尘转身就是一脚,把那人踢得老远。可是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其他柔然兵见此蜂拥而上,有些骑在马上想要放箭。安术连忙阻止:“捉活的!”
谢弃尘与梁寒背靠背,一人持剑,一人拿刀,对峙着虎视眈眈的柔然兵。安术坐在马上,犹如在看一场好戏。他不急,有的是时间等待谢弃尘筋疲力尽被擒。
“谢弃尘,有机会,你一定得教我武功。”
“好。”
“还得教我骑马。”
“好。”
两人相似一笑。有的时候并肩面临生死,也是一种难得幸福。梁寒在那一刹那间,觉得这个男人真好,或许,她就是会因为他的一个转身、一个侧脸而心动不已。
“小心!”谢弃尘一把扯过梁寒,挥剑挡住柔然人砍来的大刀。这边,又有一个柔然兵的刀斜砍过来,直劈谢弃尘的左肩。梁寒不消多想,便挡在了谢弃尘身侧,生生挨了这一刀。
刀口何其锋利,柔然人又何其力大!梁寒的后背裂开一条大口子,鲜血如注,眼泪不可遏制就流了出来。谢弃尘见此,有些不知所措。愣神间,谢弃尘腿上又挨了一刀,一下子跪倒在地。
身后传来安术的声音:“不要伤了要害!”
梁寒恨恨地看着安术,真想把他拖出去暴打一顿。
“看来,你我今日要命丧于此了。”谢弃尘叹了一口气,“我连累你了。”
他半跪在地上,双目盯着柔然人,眼神似有火。柔然人一时畏惧,停止了进攻。
“看来——”梁寒突然眼神发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是面对谢弃尘的,谢弃尘是背对安术的。所以她看到——高品宇来了。
高品宇带着一队魏国士兵从安术后面杀过来。
“看来今天我们命不该绝!”梁寒兴奋不已,“谢弃尘,我们有救了!”
柔然人也看到了,大呼:“殿下,有魏国人!”
安术转头一看,大骇。那人马可比自己足足多出一倍。
谢弃尘笑了。
安术下令杀死谢弃尘。可是命令刚下,高品宇已冲到安术身旁,与他缠打起来。
魏国士兵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护住谢弃尘和梁寒。这下,柔然人算是被反包围了。安术见大势已去,下令撤退。
高品宇并不去追,赶紧回过头来看谢弃尘。
谢弃尘受伤严重,勉强支撑着。梁寒却突然昏倒他怀里,不省人事。
等到梁寒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魏国军营,伤口被包扎好了。谢弃尘就半躺在她身边,拿着一张地图看得聚精会神。
“这是……”梁寒撑起身子,伤口处还是疼的厉害。
谢弃尘目不转睛,回答她:“医官的帐篷里。”
“我们得救了?”
“嗯。”谢弃尘放下地图,“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不是吧?我睡了一天?”梁寒四处看看,发现帐中还有一名士兵,看来就是那医官。医官显得很年轻,不过二十几岁,他一边捣药一边偷偷瞧着梁寒。
“你的伤势怎么样?”梁寒作势就要脱谢弃尘的衣服查看伤势。
谢弃尘哪里肯,连声说:“不要,不要,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梁姑娘…...”
“我就看一下嘛,又不是要吃了你,你哪来这样扭扭捏捏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个啥?”梁寒看到谢弃尘这窘窘的样子,觉得十分开心,丝毫不肯罢休。
年轻医官暗暗偷笑,心想这大将军也有降得住他的人。
梁寒回过头来,对着医官就是狠狠一瞪,佯怒道:“不许看,不许听,不许笑,转过身去,没看见你家将军很害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