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帐中,今夜已无法安枕。
次日清晨,有幢主进帐向谢弃尘禀事,却没能找到他。高品宇接到消息,找遍整个军营却一无所获,连忙找到刘勇、苏演商量。
“我说将军也不是小孩了,怎么玩起失踪了?”刘勇本就是个直性子,开口便是指责。
苏演本是重伤在身,但经过一夜休息精神恢复得很好,他慢条斯理地说:“将军一向谨慎理智,若非有急事是不会轻易离开的。我们暂且封锁将军不在营中的消息,免得柔然人趁机发起进攻。”
刘勇点点头,表示同意。
高品宇带着一小兵进来,对苏刘二人说:“他是昨晚大门的守卫,他说亲眼看将军昨夜骑马往西北方向而去。”
“你真的看见将军出去了?”刘勇急急问道。
“千真万确。”守卫说得斩钉截铁,“昨晚将军出去的时候,还叫我不要声张。”
“那将军是要出去做什么呢?”刘勇百思不得其解。
高品宇摆摆手,示意守卫出去。
苏演连忙嘱咐了一句:“这件事千万要保密,不可说出去,否则军法处置。”
守卫连连称是,遂退下。
“西北方向,不正是柔然军扎营的位置?”刘勇突然想到,吃了一大惊,“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我知道将军要去做什么了。”高品宇微微叹气,“他大概是要去救那个姑娘。”
苏演听得一怔,刘勇大呼愚蠢。
“将军明知道柔然有几万兵马,还要单枪匹马去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这不是送死吗?”
“如果不救,他会一辈子良心难安的。”苏演淡淡说了一句。
“就算要救,也不应该他一个人去。”高品宇说,“他是我们的主帅,他若有了危险,我们这几万大军该怎么办?且不说,几万兵马无人统帅,万一柔然趁机来袭,我们军心不稳抵挡不住,魏国就不是丢失城池那么简单了。”
“相信他,他是有能力安全回来的。”苏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术和多铎可不是无能之辈。”刘勇有些气急败坏,“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将军执意要带回军营,现在还要身临险境去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怎么还会如此任性不理智?”
“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苏演看了一眼刘勇,“高幢主,你带一队人马往西北方向而去,寻找并配合谢将军。刘营主,伱镇守大营,时刻注意柔然人动向。”
“是!”二人领命。
苏演躺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谢弃尘骑马带着梁寒一路冲出柔然人的防线,安术带着人马紧追不舍。梁寒只觉得耳边风声阵阵,脑海里已一片空白。她没有想到谢弃尘会来救她,安术就更没有想到了,而且是单枪匹马,一路杀进柔然军营,可见这“威武不败将军”的威名可真不是虚的。只可惜出来的时候还是惊动了柔然人,导致大批大批的柔然兵追得他们落荒而逃。
“谢谢你来救我。”梁寒靠着谢弃尘的胸膛觉得无比温暖。
“无需多言,这是我应该做的。”谢弃尘连连抵挡身后柔然人射来的箭,“希望能逃得出去。”
“你怎么不带些人来?”
“他们可不会来救你。”
“啊?”梁寒不敢置信。
“啊——”谢弃尘也惨叫了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后背,他因痛差点摔下马去。
梁寒连忙回过头来看他:“你怎么样了?”
“没事。”谢弃尘勉强支撑,鲜血涌出,顺着后背流下,瞬间染湿了衣裳。
“你受伤了,怎么办?”
“没关系,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出来了,只要我们多支撑一会,应该……他们应该会来救援我们。”谢弃尘快速抽动马鞭,只希望拉开距离。
“你也说是应该,那就是不确定啊。如果你被柔然人抓住会怎么样?”
“他们会拿我来威胁我魏国军队,但我不会被他们抓住的,大不了一死。”
“你……你真是一个笨蛋啊!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啊?”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已经来了。”
谢弃尘艰难地挥舞佩剑抵挡后面柔然兵射来的箭,牵动伤口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梁寒垂下眼眸,像似在思考什么。突然谢弃尘一个不备,肩上又中了一箭,随着后背又是一箭,“扑通——”谢弃尘翻下马来。
柔然人不过三百米远,不时便到。
梁寒勒住缰绳,下马急问:“你怎么样?”
“你快逃吧。”谢弃尘用剑撑地,想要站起来。
梁寒将他按住,问:“此处不远是不是有条河?”
谢弃尘点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梁寒不回答,伸手就去脱谢弃尘的盔甲,边脱边说:“时间不多,快将你衣服脱给我。我被他们抓了还有活着的机会,你被他们抓了,你只会去死!”
“这样不行!”谢弃尘想要阻止,梁寒已经将他盔甲披在身上。
“我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是被他们抓了,我肯定会屈服的。到时候,你可别傻了,别受他们威胁。如果我死了,希望你会在心里永远记得我叫梁寒,想要做你的妻子。如果我能活着——我肯定会回来找你娶我的。”梁寒越说越快,人已经上马。
这是丛林,虽然柔然人越来越近,但树木阻隔了视线,他们看不清楚。
“你放心我会水,到了前面,我就跳河,想来他们是抓不住我的。”
“那条河水太深了……”谢弃尘的话还未完,柔然人的声音已近,梁寒来不及回答就策马而去。谢弃尘连忙躲在灌木丛之中,看着梁寒小小的身影越来来越远,安术带着人追也过去。他反手拔出身上的箭,巨大的疼痛使他昏了过去。
果不其然,梁寒骑马奔驰不久就远远地看见一条河,后面的柔然人越来越近。梁寒狠狠地甩着鞭子,马儿吃痛跑得越发快了。好在曾经有过骑马的经历,不然只怕不被柔然人杀死就已经被马摔死了。
看到已近岸边,梁寒勒马而下,顺便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转身就跳进河里了。安术等人赶到,河里只剩下水面上激起的几朵水花了。
“殿下,这可怎么办?”
安术望着河面,沉默不语。
那人继续说:“谢弃尘中了几箭,如今跳进河里,只怕也是活不了了。”
安术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下令回营。
良久,柔然人已经走过好久。从河岸边爬出一个娇小的人影,她嘴里吐出一口水,低声咒骂:“这什么烂河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佯装谢弃尘跳入河中的梁寒。
梁寒看四周毫无动静,心想那安术也应该是走了。于是疾步往回走,看看谢弃尘离开没有,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怕是行动不便,万一遇上安术,那该怎么办?
思及此,梁寒脚下步伐更快了。
谁料想暗处一个柔然人,清清楚楚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待梁寒走后,他迅速回禀安术:“殿下,那女子已经上岸走了。”
安术命令众人:“跟着她,不要让她发现了。”
“殿下,为何不将她捉住?谢弃尘舍命来救她,只怕她对谢弃尘极其重要,我们何不以她来要挟谢弃尘?”
安术瞟了一眼这个柔然兵:“色取,你说是谢弃尘更重要呢,还是谢弃尘的女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