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正是杀人的最佳时刻。
凌晨的四五点,是一个熬夜的人最困的时候,谢弃尘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得并不踏实。梁寒就在他的旁边,熟睡中的一张小脸绯红,分明是生病发烧的迹象。可是她身边的谢弃尘并没有发觉。
突然谢弃尘一个惊梦,猛然醒转,睁开双眼,墨色的瞳孔张望四周,周围黑漆漆的,横七竖八的士兵们正在睡梦当中,当值巡逻的守卫也三两靠着大树昏昏欲睡。谢弃尘仔细凝听了好一会儿,才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安术带着大批柔然人将他们团团包围,然后一一虐杀。好狠的安术!
谢弃尘转过头来看梁寒,她睡在自己身边很踏实的样子,只是那一张俏脸……谢弃尘一摸梁寒额头,大惊失色,连连几声轻呼,却始终叫不醒这个正在发烧的丫头。谢弃尘实在没法,又担心梁寒发烧久了对身体不好,只好趁着夜色勉强摸索着去找沈跃跃。沈跃跃白天去其他地方采了些草药回来,大概是能缓解梁寒的病痛的。
摸着黑走了好久,谢弃尘被一个士兵的脚绊倒,手撑在地上,黏糊糊的。谢弃尘心里疑问,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按到屎了?正觉得晦气,就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再凑近细瞧,真的是血。那血还没有凝固,应该是刚刚留下不久。
谢弃尘摸着刚才绊倒他的那位士兵,身体还是温热的,伸出手指一探鼻息——没气儿了。谢弃尘这下惊呆了,是谁胆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人?谢弃尘联想到刚刚做的噩梦,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是柔然人潜进来?还是奸细杀人灭口混乱视听?
谢弃尘当下转过几个念头,视野一角嗖一个黑影闪过。谢弃尘可以判断的是,那个黑影是一个人。谢弃尘跟着追了过去,就见那人影突然被另一个人冲出来扑倒在地。只听扑哧一声,利刃刺破衣物的声音,那人抽搐了一下,不动弹了。而冲出来的那人缓缓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正滴着血的匕首,胡乱扯着躺在地上那人的衣物擦拭。
“将军,是你吗?”那人压低声音问,而那声音年轻、中性、富有磁性,不用说又是苏演。
“是你?”谢弃尘满腹的疑惑,杀人的是苏演。那之前那人也是他杀的?难道他就是那个奸细?
“嗯。”苏演应了一声,走近谢弃尘。殊不知他只是轻嗯一声,却教谢弃尘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苏演刚靠近谢弃尘,就被谢弃尘几个擒拿动作扣住,苏演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忙问:“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弃尘痛心疾首。
苏演不解:“怎么了,将军?”心里略一思索,顿时明白,又道:“那人是柔然人,杀了我们的弟兄。”
“我亲眼看见他动的手,当时没来得及阻止,只好追到这里才将他狙杀。”
谢弃尘听到这番解释,心里缓和了几分,但依旧不肯松手,押着苏演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人。夜色朦胧,凌晨看不见月亮,但这丝毫不影响谢弃尘看清楚那人身上的服饰,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服饰,是魏军的服饰。
谢弃尘顿时怒从心生,正要质问苏演,就听到有人大喊:“柔然人杀过来了。”
谢弃尘这边还没弄清楚,那边又乱了起来,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演:“回头再给我说清楚。”
苏演苦从心里来,暗叹一声,没有说话,直接投入了战斗。
安术这人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总能抓住别人的弱点,然后逼得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种绝境很难有人能够承受,就像现在,他又带着人前来偷袭,四五点的凌晨,那不是要人的命吗。三番四次,三天两头,谢弃尘就像是他手中的玩物,没事就来逗弄几下。魏军已经苦不堪言,若非谢弃尘那威武不败第一将军的威名在,只怕他们已经崩溃了。
魏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又加上近几日吃不饱饭,个个都是精神萎靡,只有挨打的份,一时间谢弃尘这边死伤惨重。谢弃尘指挥着人慌乱逃窜,所幸安术这次带来的人并不是很多,魏军勉强突破重围,已经被打得四分五散,损失过半。
安术真的是个极聪明的,见谢弃尘逃了出去,就不再追了,反正现在他是占主动权,有的是精力跟谢弃尘周旋。谢弃尘刚喘上一口气,回望四周,猛然发现梁寒不在身边。梁寒那丫头发着高烧,不知道醒了没有,要是被哪个柔然兵发现了……谢弃尘敢都不敢想。一想到梁寒会死,谢弃尘的心口就疼,这种感觉很陌生又恰到好处,简直能要人命。
谢弃尘连连问过很多人,都说没有见到梁寒,有的人连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摇摇头,有的杀人杀得恍惚了,直愣愣地看着谢弃尘,谢弃尘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挨个儿挨个儿找。找了一圈下来,什么都没有,谢弃尘没来由地开始恐慌,这种恐慌比面临死亡还要难耐。他看看天,天色渐亮,东方显出鱼肚白,那光晕似真似假,看得人眼神恍惚。谢弃尘想今天大概会有一个大太阳,是个好天气。
苏演见谢弃尘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即便知道谢弃尘此时对他有所怀疑,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将军,不如我回去找找梁寒姑娘吧。”
谢弃尘斜睨苏演,刚才那一幕他还放心不下,但兄弟一场他又说不出冷言冷语。但谢弃尘没说话,另一边却有人按捺不住了:“回去做什么?不是送死吗?安术既然能放她第一回,就能放她第二回。”
不用多想,说话的就是高品宇。这话可就气着谢弃尘了:“品宇,梁寒是我妻子,难道我作为丈夫就不管不顾?那与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有什么区别?”
“我是卑鄙小人?”高品宇立刻火冒三丈,也不管跟他说话的是谢弃尘,直接吼道,“你是一军之统帅,苏演是一军之副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值得你们去犯险?你们要是有个好歹,你教我们这些将士们怎么办,任安术宰割吗?还是索性投靠了安术,反过来打自己人?”
“高品宇,你怎么这么跟谢将军说话?”苏演也吼了起来。
谢弃尘面色并不好看,但他并未发言。对于兄弟,他做不了狠事,更说不了狠话。那高品宇可不是这般,他又跟苏演呛上了:“莫不是你也被梁寒那丫头给迷住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轻重缓急?”
谢弃尘一听这话,当即怒了:“高品宇,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我怎么了?不是还没成亲吗?不是都要死了吗?你还那么在乎她干嘛?”话里有多少情绪,连高品宇自己都不清楚,但苏演听出来了。那可是对情敌才有的嫉恨啊!那可是赤裸裸的醋意啊!他心里头惊呆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妻子。”谢弃尘不善言辞,也不善争辩,只冷冷地撂下一句,“我回去找她,你们好好休息。”
他本想提醒高品宇提防苏演,但现在看来他也听不进去,只好找到正在为士兵包扎伤口的沈跃跃,低声嘱咐他提醒高品宇和几位幢主这事,必要时直接将苏演绑了,后果他来承担。
沈跃跃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惊讶得一张嘴巴能塞下一个鸭蛋:“将军,你怎么会怀疑……”
谢弃尘摇摇头,叫他不要声张。
<a href=http://www.*****.com/?a&amp;amp;amp;gt;&amp;amp;amp;lt;a&amp;amp;amp;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mp;amp;amp;lt;/a&amp;amp;am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