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以元帅的身份?殷相,您难道忘了两年前我已经辞去军中职务了吗?还是以师兄的身份?”
鸨母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是在不明白万俟瑄与殷梓言究竟是什么关系。
“都不是。我是以丞相的身份来抓你这个意欲行刺本相的刺客回去治罪。”
鸨母更晕了。
万俟瑄无力的倚着墙,露出一丝苦笑:“殷相,难道我为你跳崖还不足使你原谅我的行刺治罪吗?”
殷梓言双唇紧闭。
万俟瑄举起双手道:“那就请殷相锁了我回去吧。”
“牡丹!”
“妈妈,日后我再也帮不了你了。”殷梓言啊殷梓言,我是那样的想要忘记你,你却偏偏要与我纠缠不休,今日一闹,明天你该如何面对那个对外称病的谎言呢?万俟瑄在心中感慨。
万俟瑄回到了她两年前曾经住过的丞相府。左幽右兰见到万俟瑄,自是不免相互抱着痛哭一场。万俟瑄一直在笑,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惦念她的,她不该哭,也哭不出——两年前跳崖后,她便不曾在哭过。
换下了浣纱阁的衣服,洗净了脸上的脂粉,万俟瑄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只是她的目光不再似以前那般澄澈透明了,她一直在微笑,但她的笑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只是为了笑而笑。
殷梓言推门而入,左幽右兰识趣的退下了。
万俟瑄正视殷梓言。
有那么几秒钟,殷梓言愣在那里。她确实回来了,素面朝天的她才是他熟悉的万俟瑄。
“不知殷相打算如何处置我。”
“瑄儿,好久未听到你唤过我师兄了。”
“师兄。”万俟瑄机械地唤了一声。
殷梓言眼中有着明显的失望。
“殷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留下来吧,我答应过师傅会好好照顾你。”
空气停滞了几秒。
殷梓言等着万俟瑄的回答,万俟瑄却转过了身,以背对他。
“你还会迎娶西戎公主吗?”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万俟瑄再度不言,或者她本就不该问,或者她本就不该抱着一丝希望再回来。
殷梓言抬步走到万俟瑄面前,再问:“好吗?”
“夜夜笙歌,怎会不好?”万俟瑄反问。
“好……好就好。”
“师兄打算何时迎娶西戎公主?”
谈话再度陷入僵局。
殷梓言转身,他只想与她平心静气的谈谈,她却坚持一再逼问他。
“你不会为了我不取西戎公主的。”万俟瑄帮助为难的殷梓言定下结论,“如果不喜欢我,那么放我离开让我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万俟瑄仰头道。
殷梓言记得两年前她也这样求过他,他放了她,然后她便去跳崖了。
“我不会再去寻死了。”万俟瑄像是在对殷梓言做承诺,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殷梓言相信她不会再去寻死了,可是他猜她一定会回浣纱阁。与其让她再回去过那种靡费的生活,还不如由他在此帮她了结性命。
“也不会回浣纱阁。”万俟瑄再度承诺。呆在浣纱阁的一年,她也算阅人无数,她不会再傻到到那种地方去寻求心灵的空白。即使空白,也总比为了不痛苦而去寻找痛苦要好。
“不行,你只能呆在这儿!”殷梓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没有半丝犹豫。
万俟瑄不懂,为何殷梓言继续选择放弃西戎公主,也不选择放弃他呢?他难道不知道这世间存在相克之物,是不能共存的吗?
天亮了又暗,万俟瑄独自守在窗边远眺,殷梓言未再踏进这房间。她也未曾踏出,他们之间,早已不是踏进与踏出这样简单的问题。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万俟瑄不知道,殷梓言也一定不知道。
万俟瑄暗自叹了口气。
左幽推门而入。
“小姐,殷相请您出去吃饭。”
“我不饿。”
“你一整日未进食了,怎么不饿?”门再度被打开,龙翼进门道。
“是么?”万俟瑄不是很在意,那么她便是在这里站了整天了,难怪她会觉得腿有些发软。
“如果你不想下去,我命人将饭菜送上来。”
“好。”万俟瑄点头。
龙翼看着万俟瑄的背影叹气,转身离开。她瘦得那样单薄,瘦得那样孤单,任是谁看了都会心疼。龙翼无法想象,这两年她曾有多少日子就这样饿着肚子站在窗前,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度过这段屈辱岁月的。
左幽端着饭菜再度入门,龙翼没有再回来。
万俟瑄看着桌上的饭菜,忽觉得一阵恶心。
“小姐。”左幽将象箸递到万俟瑄手中。
万俟瑄接过筷子,挑起一柱青菜放入口中,嚼了几下便下咽,可是菜还未进食道,便已被她吐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左幽忙为万俟瑄抚背。
万俟瑄仍觉得恶心。
强迫自己去做一件不想做的事竟是这般困难。在浣纱阁时,鸨母从不逼迫她做不愿做的事,所以即使她不愿吃饭,也没有人会逼她,鸨母只会命人为她熬好参汤放在房中,如果汤凉而她仍未喝,鸨母便会命人再换来一碗,知道她自己想喝。
万俟瑄很恨自己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