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碧烟轻轻的声音。
“天色已晚,才人累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奴婢刚让人熬了莲子羹,才人喝两口罢。”
钟毓摇头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先进去吧,让我一个人站一会。”
碧烟无奈的叹一口气,欲要转身离去,又站住了脚步,犹豫道:“才人,那个玲珑该如何处置?”
钟毓沉默了片刻,才道:“禀报给皇上,就说她在韩姐姐的药里动了手脚,至于皇上怎么处置她,就看她的造化了。”
“是。”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钟毓无声的笑了声,却是无比酸涩。
心里想起韩贵嫔的一番话,钟毓心中一阵阵的发凉,姐妹二人,竟自互相残杀,她与阿洛,会走到那一天吗?不,不会,绝对不会,阿洛不会那样对我的。
一阵微风拂过,夹杂着一股子极淡的花香。
钟毓抬眼望去,却是院中的一株垂丝海棠不知什么时候开花了,重重叠叠的粉色花朵掩映在绿叶间,随着微风拂过,如一片粉色的霞彩。
记得当日,韩姐姐曾说过,自己这梧桐苑太过萧索,便从自己宫里挖了一株海棠过来,而如今,海棠已开,人,却不能在了。
“钟妹妹,我自知命不久矣,我一直都拿你当妹妹看待,如今,却是想告诫你几分。
”
“你就是性子太过孤傲冷清了,皇上这才不喜去你宫里,你也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可如今你与钟婕妤腹背受敌,想要保全自身,皇宠,是必然要争的,你美貌不输钟婕妤,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在宫中默默无名下去。”
钟毓苦笑一声。
“妹妹便是怕,若真争了皇宠,阿洛心中会不会怪我,我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她难过了,在她心里,终究还是爱极了皇上。”
韩贵嫔摇了摇头,道:“你不争,还有旁人去争,皇上终究是皇上,又怎会独宠一人,便是为了钟婕妤计,这个皇宠,你也要争,若是日后钟婕妤失宠,也还总有你能护得她几分。”
“姐姐……”钟毓喃喃道,抬手拂上粉色的海棠花瓣,泪水却不自主的落了下来。
当天夜里便听碧烟回报说是韩贵嫔已经去了。钟毓独自在宫中坐了一晚,直到宫女来报,说是钟洛过来了。
“姐姐脸色怎么这样吓人,我知道姐姐为韩姐姐的事伤心,可再如何也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否则便是韩姐姐地下有知,恐怕也于心不安。”钟洛一边扶着钟毓在床上躺下,又拉过一条锦被来细细盖在钟毓身上,口中道:“姐姐好歹歇歇罢,长此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况且,那害韩姐姐的奴才已经被皇上下旨杖毙了,姐姐也算是为贵嫔姐姐报了仇。”
钟毓看过去,只见钟洛发髻上垂下的细细缕银流苏微微在她耳旁晃动,越发衬得她肤如白玉,心中一暖,强撑着笑了笑道:“无妨,不过是昨儿晚上想起韩姐姐,一时难过,睡不着罢了,倒劳你大早上的跑来我宫里,这两日风大,你还穿的这样单薄,当心冻坏了身子。”
“我知道姐姐心里难过,昨儿便要过来,可皇上又召了我去甘露殿,这才拖到今日早上。”
钟毓微不查防的冷笑一声,转眼看向窗外,昨晚刚下了一场雨,新开不久的海棠悉数被风雨吹落,只留零星还挂在枝头,却再也没有昨日那番如霞彩般的艳丽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