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松开手,她问:“怎么了?”
男子并没听懂,但她什么都写在脸上,自然懂得,解释道:“他们追来了。”
她勉强听懂,以为是山间野兽,野兽确实不少,再加之男子满身血腥的确很容易引来野兽,仔细想想,扶着男子往森林深处走去。
不多时,便有一处木屋,木屋周围开满了各色的花,花味浓烈却不刺鼻,竟将男子身上的血腥味盖住了。
她拿起屋中石臼,将金线蛇草碾碎成汁后用木枝挑起一块儿敷在脸上,然后将木枝递过去,男子接过效仿。
屋外传来声音:“叶子,你在不在?”
她龇牙笑笑,晃晃手,答道:“等一下,我来了。”说着拿起一旁的草篓药锄出了门。
男子正在敷药,动弹不得,只得仍由她离去。
屋外,叶子笑道:“二狗今天怎么那么早,王大娘让你来的么?”
王二狗闻言露出憨厚的笑:“没有,娘让我等你回来,可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就来找你了,到处都找不到你,我一猜你就在这儿,对了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她支吾着:“前面地上有血我不小心摔倒了,哎呀,你怎么那么多事。”
谎话编到一半编不下去了,她本不善撒谎,可照实说谁信,只好故作生气,所幸王二狗从小就怕她生气。
见此,王二狗拿过她身后背篓,道:“回去后你将血洗干净了再进屋,免得让娘担心。”
她扑到他身上,吐舌不已:“好好好。”
两人笑着走远。
背后屋中男子凭窗远望,见二人远去背影眸色深沉。
回了屋,从井里拉起半桶水,水里她脸上确实有血,而血迹是一个人手的形状,摔倒能摔出人手的形状谁信,她心中觉得对不住王二狗极了。
洗掉血迹后,进了屋,屋里桌上摆了一盘盘的菜,还有肉,这可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大餐。
王大娘这时也进了屋,招呼几个人坐下,还没吃上几口便问道:“叶子啊,你在我家待了这些年,你和二狗呢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瞧你们也到了岁数。”
王二狗扯了扯她的衣服,唤了声:“娘。”
王大娘挥掉袖子,斥了声:“去。”
王大叔帮腔道:“叶子啊,你大娘说的也没错,二狗自小对你多好啊,二狗只是不好意思抹不开那层皮。”
叶子叼着鸡腿道:“好啊,可我爹爹早去了,我也不懂这些,就劳烦大娘大叔了。”
三人一喜,王大娘道:“九月初五是大吉。”
叶子咬着鸡腿,含混不清道:“好啊,之前的其他事就麻烦大娘了。”
此后,聊起村中轶事,气氛好不融洽。
第二日,叶子起了个大早,背着草篓药锄出了门,背篓里放了几味草药。
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木屋,木屋里男子仍在,她放下草篓药锄,从中拿出草药熬制,她仅通浅显的辨识草药,更多的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她不懂草药熬制时每个点需要的时间不一样,因此将草药放在炉上就去屋外不远处的溪流里捉上两条鱼,提着鱼回了木屋,男子还未醒,他当然醒不来,金线蛇草的确是最能止血的草药,只是这草生于金线蛇聚集之地,受蛇毒滋养乃是毒草,不过有一味药可中和,那药她带是带了,可还在罐里。
她将罐里的药倒在碗里,喂他喝下,有些许药汁洒在男子衣服上,只是男子衣裳上又是泥土尘埃又是斑驳血迹,再加点药汁亦算不得什么。
喂完药,将鱼扔在桌上,背着草篓药锄离开了木屋,据她估计男子至不济黄昏时亦该醒了,而她有她的事,何必久留。
此后,叶子又隔三差五来一趟,留的时间越来越晚,她只知道男子名为江止雪,受人所托来寻人罢了,洗去污浊的他异常的好看,而且很温柔,途中遇害多亏了她,他才活下来,更多的她亦不问,她清晰明了的知道她与他差距太大,不用结尘缘,他们之于彼此注定是过路人。
她跟他学了段时日的官话,并未说的多好,仅限于彼此对话能明白,期间或有情愫安生,奈何两人都太明白,双双避过。
过得两三个月,江止雪伤势好得差不多,而叶子婚期越发近了。
一日叶子进了山,山中木屋空无一人,她找了一圈亦没看见人,她虽知晓有这一天,心中难免失落,这事她埋在心中,权当年少旧梦。
很快便是九月初四,九月初五前一天,王二狗请假回来,不仅带着城主大人,还带着一位贵客,那贵客有话询问村子里的人。
而叶子恰逢婚期,不得见男子,是以不知,她不知她的人生因此被分成了两半,十六岁以前一半,十六岁以后一半。
后来询问至她时,她吓了一跳,这贵客分明就是江止雪,只是换了身衣物的他看起来越发俊美。
江止雪道:“我听村里说你要成亲了。”
叶子点头,用扭捏的官话回答道:“是的,村长说你要问我一些问题,请讲。”
她不问他为什么离开,他亦不主动提起。
他挥手,将用作传话的城主撵出去,一本正经道:“你可知道沈秋誉。”
叶子心中一惊,她爹爹好似便叫这名字,只是那时她年纪尚幼记不得清楚,面上平静道:“这名字好似熟悉,你问他做什么。”
她毕竟长于村里,怎能与江止雪相比,他一眼看出内中必有问题,试探道:“村里人都说出了你与他的关系,你又何必假装不知。”
她虽不知道江止雪找她爹爹有何关系,只是村里人都说出去了,她再说什么都没用,当即只得道:“是又怎样?”
其实村里人知道她爹姓沈,哪知其名讳,再者,她爹用的名讳乃是沈清,就是为了避开今日事,哪知阴差阳错还是被发现,发现就发现,斯人已逝,过往皆成云烟,只是叶子心中因此对村人多了些不满。
他问言道:“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