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爹,什么是非他不可,怎么可能会忘掉自己都不会忘掉他。”女童睁着懵懵然的大眼,一脸疑惑。
“叶子等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懂了,现在爹继续给你讲《山海经》吧。”
叶子撇撇嘴:“又这样敷衍我。”
男子装作没听见笑眯眯的问道:“叶子,你刚刚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好。”
男子也不深究,温和的讲起来:“鸾,上古神兽,类凤非凤,多青红两色……”
男子讲着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膝间的叶子,声音停了下来,将叶子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宠溺一笑,每次都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孩子。
“沈大夫,沈大夫,在家吗?”豪爽的声音响起不亚于在耳边打雷,院子里闯进一个凶神恶煞、腰缠兽皮的汉子。
男子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深知对方没恶意,看了正在熟睡的叶子一眼,背着医药箱走出去,好脾气的笑道:“走吧,我已经收拾好了,有事路上说。”
两人一同走出房门,豪爽的汉子边走边说,男子侧耳听着。
屋外,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下午阳光一撒,显得温暖异常。
那是她仅有的好时光。
因为从那以后,爹爹再也没回来过,她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因为等她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入葬,听闻是为了采救治猎户的草药一脚踏空滚落山谷。
她被隔壁家收养,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看在爹爹的面上,他毕竟救了村子里面那么多人,后来才发现自己太天真。
她洗完衣服,拿起放在屋外檐边的背篓和药锄,招呼着道:“大娘我去采药了。”
王大娘从里外探出头来,嚷道:“你早些说啊,早知道我让二狗就不随他爹下地陪你上山采药得了。”
她眉眼弯弯道:“这几日农忙,二狗哥和王大叔也累的慌,再说了我采药是补贴家用,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要是让二狗哥来帮我,我才不好意思哩。”
王大娘笑笑道:“你早些出去早些回来,晚间我和你大叔有话对你讲。”
她高高应了声:“好嘞。”
背上背篓,将药锄放在背篓里,出得门好生掩上,心情愉悦的走向远处高山。
她当然猜得出王大娘说的要紧事是什么,她从十二岁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然别人凭什么要养她个累赘那么些年,她心里倒没有反感,毕竟爹爹死后若不是王二狗一家,自己早没了,何况她并不讨厌王二狗,比起爹爹曾讲过的在新婚当日才见过面的夫妻,她与王二狗已经好太多太多,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着想着,心里更是高兴,嘴里哼着自己写的曲子。
“树翠花微路且遥,鸟叫虫鸣不曾消。林间鹧鸪唤哥哥,手里药锄泛旧色。若能采得山间参,才不负那好春光。”
她当然知道自己写的不好,谁叫她真正学字的时间不长,除了早年爹爹曾教过她一段时日的字,后来只有采了草药卖出去的时候才能偷听一二,说是曲子,还不如说是几句勉强凑成七个字的话,不过谁叫她喜欢呢。
唱至兴起时手里药锄挽出几朵花,脚程快了不少,见路边有不少开着细小白花的草,她蹲下,连根锄起,连锄了几株后便顺路而上,她今天可不只是为了采金银花而来。
不过今日看来她运气实在不怎的,除了金银花、满天星、珠砂泪这三样外,其余想采的药草半天都不曾找到,眼见日头高挂,想想只得转身回村。
行至金银花地,却见地上血迹斑斑,唬得她心中一跳,连忙快走,越走越急,许是心中惊慌,她摔了一跤,眼睛对上另一双染了血的眼,她连滚带爬的就要走,她在村里生活了十多年,几时看过这么惨烈的场景。
还没爬多远,脚踝就被抓住了,她尖叫一声:“不是我,不是我杀得你,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抓我啊啊啊啊啊。”
毕竟还年轻,见过最繁华的景象是半年一次的赶集,见过最血腥的画面是过年杀鸡宰牛,深信神灵的存在,却从未见过真实的神迹,她不过是亿万个普通凡人里的一个。
“喂,我说。”
“啊啊啊,死人说话了。”她闭着眼睛干嚎,等等,死人会说话吗,她睁开一条缝。
眼前的男子苦笑不已,不过因为被血盖住了反显得狰狞,他说:“小姐,请你将我送至最近的医馆,我会付出报偿的。”
见眼前人没事她没那么惊慌了,她尝试着道:“这里没有医馆,去城里路远着哩,我没办法带你去。”
男子皱眉:“小姐,你会说官话么。”
事实上,她也不太听得懂男子说得话,但她知道他说的肯定是官话,因为每次赶集前城主大人都会讲话,她也听不懂,不过据在城主府当侍卫的二狗哥所说城主讲得就是官话,即便听不懂,她也知道比起城主大人眼前男子官话讲得好多了。
回想起每次赶集时城里人说话的声音,她磕磕巴巴解释道:“这里太远,没有医馆。”
男子也看出来了她不太听得懂官话,可他从小到大只学过官话,想来想去只得慢慢说话:“那你帮我采些止血的草药。”
她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向自己抓在手中的药篓,连拒绝都不能,只好苦着脸同意。
男子怕她跑了,极为阴险的扣下了她的药篓。
她一步三回头,可怜兮兮的望着药篓依依不舍的采草药去了,她没看见男子见她走了露出好笑的神情。
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她只得怪前几天太心急,将能止血的草药全采了,留了一批未长成的,未长成的药草药效太低,若回去拿不说她要明早才能出来,即便能立即出来一来一回两三个时辰就过去了,无法,只好采着手畔的金线蛇草回去找那男子。
行至半路,被途中伸出来的手捂住了嘴,她一口咬下,听闻身后闷哼,她这才闻到了周身浓浓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