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拳轰出。
寂灭没料话还说的好好的,寂空下一息反手轰杀,一时不察,使出的法术慢了一星半点。有时,战场之上胜负之间往往决于一星半点。
他看见胸腔明显凹下的古阿莫,嗔怒已犯,双手翻动,神通涌现:“佛火普天。”
寂空周围燃起扑天大火,却仅在他周身燃烧。
怒目金刚,明王怒火,佛亦会生气,佛亦有真火,说到底佛亦慈悲,即使生气焚烧的也不过惹怒他的人。
寂空手结观音印,口诵《观音咒》,身盘莲花台,三管齐下,火渐渐灭了。
寂空口诵观音非寻常观音,乃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借助众多信仰愿力汇于一身方才消了这佛祖真怒。虽是菩萨却因众生愿力足以与成佛者比肩。
寂灭见此更是气恼,结印七千二百个,一时间幻影无数,恍然间看去似有千手。
寂空久伤未愈,又在云上,连躲避都变得异常困难,加之他与寂灭为师兄弟以伤换伤的打法绝不适合。
千钧一发之际,他想起数百年前曾无意看到的内容。左手将寂灭结印化为精纯能量吸入体内,杂质于右手之上凝聚成球,随着寂灭结印越来越多,他旧病渐渐痊愈,右手上杂质球越来越大,反手打出。
他道:“一切仇怨苦,何不宽心慰。一时光四溢,佛光更甚。佛普万物。”
结印皆为虚影破碎,他有些疲惫笑笑,自小寂灭便不会真对他发火,哪怕气急亦是如此。
寂灭见此收了手,冷哼一声:“手屠凡人所背业力何等大,贫僧看你迟早一天会被业火焚身,只剩灰灰。“
寂空理也不理,直盯着一处。
寂灭见他不理,倒也不恼,摸摸鼻子,视线落在寂空盯的位置,瞳孔不由一缩,那里只有一个两米大的七彩蚕茧,有一大半悬在云外,摇摇欲坠,偏坠不坠,云本无形无状,无材无质,七色蚕茧却用七彩蚕丝裹住了大半个云。
寂灭捏指一算无可奈何,古阿莫便在那七彩蚕茧里,他毫无办法。
“扑通,扑通。”心脏脉搏跳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时间天地之中双耳之内只听见这声音。
这是哪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心跳声?这是谁的心跳声?是我的吗?寂灭眼底染上血丝,双眼泛红,快要走火入魔的前兆。
‘“来了。”寂空清冷的吐出两个字,宛如平地波澜。
寂灭只感心神一漾,哇的吐出一口血,眼底血色褪尽,他回过神,皱皱眉,暗道自己几时那么容易受影响,耳边“砰砰”声依旧做响,他不再受影响,顺着声音听过去,发现心脏跳动的声音来自七彩蚕茧,蚕茧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型,依稀能看出来是年约三十来岁的苗疆男子。
“寂空,这是怎么回事?”寂灭擦了擦口中溢出的血,如是问。
寂空扭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唉,真是的,不就稍稍微微耽搁了一小下,我的宝宝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还好我把小宝贝带来了。哦,还有,寂灭小师父别怪他了,他可是为你好,呵呵。”远处踏虚空而来一女子,未到语先至。
“哦?”寂灭眯眯眼,眼神里全是防备。
来人落在金色祥云上,是一清秀女子,唇角微勾,说不出的美艳,年约二十许,头戴百鸟朝凤银冠,身穿暗色五彩裙褂,腰身用同款腰带系紧,勾勒出娇好的身型,腰带上系着大大小小的香囊,因是裙褂,露出了白白嫩嫩的手臂,左右手腕上挂着大大小小叮当做响的铃铛,左手竖拿着一节碧绿竹笛映得手更显白嫩纤长,同样**的双足玲珑可爱,左右脚踝皆有藤蔓缠绕,而左边脚踝藤蔓缠绕直上没入裙褂内,脚踝上都戴有女子食指粗细的银镯,银镯上刻有莫名图案。女子美丽异常,神秘异常,诡艳异常。
女子落在云上后也不理寂空,用奇异的语调吟唱一息,香囊自动自发打开,从里面飞出一个娇小的胖乎乎的蛊虫。
蛊虫摇摇晃晃飞到七彩蚕茧上,伸出寸长的口器,七彩蚕茧如波浪翻滚,咕嘟嘟的直冒泡,一时间恶臭扑鼻。
蛊虫就这样餍足的结了个茧,过得须臾,蛊虫从茧里挣扎而出,满意地从背后伸出复翅,露出森森獠牙,棱角峥嵘,狰狞无比,不复之前娇小模样。
寂灭抬起的脚默默退后一步,三晃两晃间,躲在寂空背后,确定视线所及不会看到狰狞的蛊虫后,长长出了口气。
天地之间,寂灭怕的不多,仅师父与虫罢了,原因无他,俱是童年留下的阴影,事实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你我皆不知了。
沉默,沉默,一柱香里,除了沉默依旧沉默,只有狰狞蛊虫在一旁吸食的声音,气氛尴尬的让人咂舌。
又过去一柱香,狰狞蛊虫吸食的声音停下,摇摇晃晃飞回,女子拿出香囊,它轻轻巧巧的飞进去,女子系紧香囊,依旧挂在暗色五彩腰带上。
“你知道去女娲神庙的路?”寂空开口问。
女子愣了愣点头道:“知道。”
“带路。”
“好。”
于是,金色祥直奔西而去。
云上,三人分别占了两处,寂灭依旧离女子远远的,生怕她身上突然钻出无数蛊虫。
女子也不恼,将笛子左手转了又转,右手虚空一抓拿出个酒葫芦,她狠狠的喝了一大口,笑得娇艳:“你们可真好玩,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还敢跟我走。”
“你是谁?”寂空眼神平静的看着她,顺着女子的话接下去。
“咳咳。”女子被一口酒给呛住,掩面咳了许久才缓过来,有些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人也真是的,我是古莫。”
“古莫,古阿莫。你才是真正的古阿莫吧。”一直未说话的寂灭开口道。
古莫眯眯眼,故作不解恩了一声,舔舔嘴唇笑道:“我竟给忘了呢,寂灭小师父当年可是跟清涯圣女待在一起很久呢,那时候整个苗疆都知道清涯圣姑很温柔呢,我们还以为圣姑能成第一个不为圣姑的呢。”她每句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欢快,忽的掩嘴笑了起来,发出咯咯笑声。
寂空眼里闪过探究的光芒,又很快消失在眼底,低头看向他不知何时拿出的许青青留下的碧绿佛珠,怅然若失。
寂灭冷着一张脸,不答,反是问了寂空一句话,他道:“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如此。”
寂空听完这话只是一凝,最后神色坚毅无比道:“我不知,只知若她没了,我会上穷碧落下黄泉去寻她。”
他此生因缘汇集下,无情无欲,冷心冷肺,头一次说那么多话,算不得情深告白,却已是他能说出最缠绵的话。
寂灭闻言没记得那些恩怨情仇,只记起五十年前的他亦有过想和所爱之人生死与共、贫富无谓的想法,如今让他如何说,到底不是自己才能轻易置身事外,他硬生生的把自己逼入两难的境地。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情之所至,所言皆肺腑。
“咯咯咯,寂灭小师父真看不出你们都这般痴情的呢,唉唉,停,到地了呢,再见。”一旁的古莫突然插话道,五指招招,笑的开心至极。
寂灭却喝止住她,露出他一如既往的笑,带着说不出的邪气说不出的俊朗,他指着金色祥云上的七彩蚕茧道:“古莫,这你看。”
古莫指指远处奇峰险石,此时雾朦,什么也看不清,隐约间似有巨型猛兽预择人而噬。
她对于寂灭所言置若罔闻,一直把玩于手的青翠竹笛投至虚空变大,侧身坐于竹笛之上,腾空而去,咯咯清脆的笑声响起:“那可不关我的事,寂灭小师父你那么聪明,就自个儿想想办法吧,何况苗疆圣姑历来擅蛊,清涯圣姑更是厉害,我想她会很乐意的。”
寂灭微微一笑,也不为难她,驱着金色祥云落下。
“你就这样放她走?”问话的是寂空。
他无法理解寂灭今日怎会如此好相善于,众师兄皆难相与,其中以寂灭为最。
“你不也一样。”寂灭不在乎的弹弹僧袍上莫须有的灰,左手小指不停颤动,他低声自言自语道:“呐,过去那么久终于再次要见到她,该死的,居然有些激动。”
寂空突然道:“为何不驾云?”
寂灭似笑非笑:“五十年前我已试过,你若愿意再试上一试我也不会阻你,听闻上古时圣人女娲曾设过禁制。”
寂空便不再多说什么,他现在不说比不上五十年前的寂灭,他现在连五十年前的自己都比不得。
两人下得云来,落在一片荒草地上,寂灭招招手,没有听见金色祥云消失时熟悉的咻的声音,寂灭疑惑的转过头,看见金色祥云以及云上七彩蚕茧。只得叹一口气,御风而行。
两人提步御风,一弹指就靠近了古莫临走前指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