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里的积水才一夜的功夫就已经蒸发干,有点奇怪的是,原本这里也是有点昨天带进来的泥垢的,现在却跟雨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陈庆乐一屁股在鼎内坐下,大鼎有点清凉,突然叹了口气,好烦人啊,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还找不到他们,也没能走出去,心情开始变得低沉,也无心继续研究,背靠在内壁上,突起的文字压在后背,硌得生疼,却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日头上升,清晨里潮湿的气息逐渐消散,丛林里飞禽走兽各种轻鸣怪叫,夜伏昼出的生物开始活跃,丛林里的法则无数年来几乎就没有变化过,它们只是依本能生存,游荡在自己的领地内,饿了捕食,困了睡觉。
这一片地区的领主,也就是这片地区的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灵,因为昨天的那场狂暴的雷雨而窝在自己的老巢已经快一天了,如今它急不可耐地跑出来看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跑来它的地盘撒野,它已经很久都没有战斗过了,凌驾的感觉让它自以为天下无敌,但又不想跑到其他更远的地方,因为它舍不得它现在的领地。
站在一座顶峰上疯狂地咆哮一声,向它领地内的各种比它弱小的生灵再一次宣示自己的主权。
很好,没有反对者。巨兽心满意足地等了一会儿,现在该去找点吃的了,四肢一跃,下了高峰。
大鼎所掉落的位置跟刚刚巨兽所在的高峰其实并不是很远,从它的咆哮声传来,再到它来到这个地方也不过十来秒钟的时间,它也不是在上面看到了这边的异样,只是刚好遇上而已。
大鼎在嗡鸣,陈庆乐陷入了神情恍惚之中,大鼎所散发的波动并没能让巨兽退走,反而让它变得非常的愤怒,这种愤怒比遇到入侵者,遇到天敌更甚,它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奴役的感觉,它是无敌的,没有谁可以奴役它,愤怒地咆哮着冲波动所散发的地方狂奔而去。
大鼎似乎是被刺激到了,不再像平常驱散野兽那样单纯地散发波动,它开始颤抖,坐在鼎内的陈庆乐在听到咆哮声的时候就感觉不妙,想要爬出来的时候却被大鼎的嗡鸣声给弄懵,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跌倒在里面。
突发的状况让陈庆乐措手不及,那未知的凶兽近在咫尺,本能的恐惧由心而发,却逃不可得。
“吼!”
又是一声咆哮,地动山摇中,陈庆乐感觉到大鼎好像正在脱离地面,手扣在鼎沿,控稳身体,探出脑袋往外一看,好嘛,又是一个体型硕大的凶兽,形似鬣狗,满嘴獠牙,绿幽幽的铜铃大眼摄人心魄,倒竖的灰色毛发肆意张扬着,咧着倾盆大口,四肢作前扑状,目标正是大鼎所在的位置。
一滴红色的液体突然滴落在陈庆乐的手背上,低头一看,是血,伸出另一只手向脸上探去,原来是额头上被撞破了一个小伤口。
这在平时,只是一个小事,而现在,如果是一般人,也只是一个小事。
不过,事情总有了点不一样。
天地间好像安静了下来,凶兽突然变得有点怪异,好像有些事情得到了解释,比如第一个凶兽追他们,可能也是因为他的血。
陈庆乐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只是有点奇怪那个凶兽为什么突然变得安静,不,不是安静,而是愤怒的眼神变成了贪婪与渴求,这让他更加难以理解,它是想掌握大鼎的那种神秘的力量吗?这转换得有点不合常理啊。
凶兽还是扑了过来,只是大鼎的无形之力让其不由自主地倒飞而退,将近四米的身高,如小山一般的体型,以及大鼎难以想象的力量,让巨兽撞到了十几颗古树后才控制好身形,毫发未损的凶兽摇晃了几下脑袋,嘶吼一声,又冲了过来。
大鼎的反击似乎只有这一种,以至于凶兽往日里凶悍的本事一样也施展不出来,铜皮铁骨一般的身躯像被扔沙包一样随意击飞。
陈庆乐饶有兴趣地看着巨兽的表演,虽然不明白原因,但现在安危好像不用担心了。如果自己能有这个巨兽一样强悍的身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陈庆乐趴在鼎沿上看着‘乐此不彼’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的巨兽,大鼎好像也适应了巨兽的进攻,颤动的频率刚刚好,身体适应后的感觉挺好。
精力充沛的巨兽好像变得有点不耐烦了,烦躁地一巴掌拍掉倒在它面前挡了它去路的古树,看着陈庆乐的方向,深绿色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丝不甘,却又不想放弃,低声嘶吼两声,换一个方向想继续进攻。
在将以大鼎所在的位置方圆五十米以外的地方都撞成一片空地后,精疲力尽的巨兽终于停了下来,喘着气趴在一边盯着陈庆乐。
巨兽宛如实质的目光是无法避免的,所以陈庆乐也就知道了它的目标其实是自己,自来到这个地方后不能理解的事情还真多,自己身上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啊,难道是自己本身?陈庆乐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这种奇怪的念头自己怎么会有,也是搞笑。
唐僧肉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虚无缥缈且不可信,但转念又想到这个地方的神秘莫测,这种可能也有了存在的可能,然而,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人家唐僧是金蝉子转世,难道自己也是神仙转世不成?
抛掉脑中的一些奇怪的念头,那个凶兽老守在外面也不是个事,用手拍了拍鼎耳,现在总觉得这个神秘的物件似乎是拥有自己的思维,在未知的力量面前,再离谱的推测都有可能是真的,只是这种违反万物固有定律的事情,再怎么想,都是臆测。
黑色古朴的大鼎没有什么回应,依然还是悬在半空中,只是不再颤动,陈庆乐看向还在盯着自己的巨兽,心中不自然地感到有点发毛,无论是谁,在被想吃自己的怪物盯着都会感到不舒服,意志差点的,可能都要崩溃。
大鼎只是被动防御,也不知道能不能主动进攻,或许,进攻的方法就在内部鼎壁里的文字上?但就算是,也看不懂啊,看得懂,也不一定会用啊。
沾有自身血迹的手指拂过内壁凸起的文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所触摸过的字好像都闪了一下,陈庆乐心头一动,把脸上还没有彻底干结的血液抹下来,擦在内壁上,青光闪现,原来真的不是错觉,这以血液作媒介,所开启的将会是什么?
咬破指尖,凶兽再次嘶吼,大鼎随之嗡鸣,陈庆乐不去管外面的事情,专心地将自己的血擦在内壁上,这也许是脱困唯一的办法。
青光伴随着血色,散发着一种妖艳的意味,十指连心,颤抖的双手刺痛不已,这一篇另类的‘血书’,是陈庆乐做过的最奇怪最难以理解的事情。青红色的光芒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期待与忐忑。
当完成最后一笔,青光大盛,陈庆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青色的光芒按照某种神秘的方式相互交错,构成一道道光线,最终构成了一个复杂难名的立体图案,图案正中央,是一滴赤红鲜艳的血滴,图案向上浮动,出现在了大鼎的上方,凶兽看到这个图案,神色狰狞而恐惧,低声哀鸣着一步步后退,这个就是让它一开始就感到愤怒而不安的东西,之后另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东西让它不知觉地忘了这个,而现在,它发现这不是它所能够战胜的,不逃不行。
神秘的立体图案大比例缩小至拳头大小,包裹着血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巨兽的眉心,巨兽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便轰然倒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