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玄远,陆渊,朱月影,守素,守静五人携带棍宝一起来到北京。他们第一要去的便是玄远昔日的兄弟,王中兴的松风阁茶馆。
几人到茶馆时,依然见得茶馆内声色俱全,生意跑火!茶馆的几方平台上正有六名佳人泡茶表演,店小二来回招呼,均忙碌于为客人们续水添食。
王中兴见到几位故人自然喜不胜收,随即招待玄远几位入座,并吩咐店小二上来茶食。
朱月影刚一坐下,就要求王中兴上福建名茶“铁观音”。王中兴这又命店小二将原本准备好的“碧螺春”换成“铁观音”。小棍宝知道马上就有铁观音喝了,高兴得在一旁活泼乱跳,并对朱月影嘻嘻笑道:“娘亲,娘亲,你真好!”
王中兴听得棍宝管朱月影叫娘亲,又见他的模样与玄远有几分相似,便向玄远伸大拇指赞道:“兄弟,你真不耐,几年不见你与牛大美人连孩子都有啦!”他在称赞玄远的同时,心里实在羡慕不已,羡慕他能娶到这样的世间美人。
朱月影听得这话,脸色忍不住一阵红晕,心里也不禁感觉甜蜜!而守素却又在一旁黯然失落!
玄远忙道:“你,你,你别瞎说!”
王中兴笑道:“呀哈,难道你们是未婚先有子啊?”
玄远急道:“你!”
这时只听得棍宝呼吸急促道:“哇,好舒服啊!”
众人这一瞧他,只见他将朱月影刚泡好的茶汤一股脑地往自己头上浇倒,并伸出舌头不停舔着嘴唇。
王中兴惊道:“喂,你这小孩儿,怎么连茶都不会喝?我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
棍宝不言,只是向王中兴嘻嘻笑了笑。
王中兴见他可爱,这又无奈道:“算了,算了!谁叫我和你父亲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呢,大伯再给你多一些!”
棍宝听得这话,又忍不住高兴,随即在几人桌旁跳来跳去,手舞足蹈道:“大伯好,大伯好,大伯有好多茶!”
玄远脸红道:“他不是我的孩子!”
朱月影本已羞涩难当,这下听得王中兴说这孩子是自己与玄远的,更是娇羞尴尬,随即白了王中兴一眼,道:“我说王掌柜,想不到许久不见,你这嘴巴依然喜欢胡说八道,这小棍宝啊其实你也不是第一次见!”
王中兴道:“我怎不是第一次见,上次你们来时,也没见过你们带他啊!哎呀既然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守素气道:“他只是一个泥娃娃!”她在一旁听了这么久,心里早已经不耐烦!
朱月影本是要对王中兴发飙,但这下听守素之言,对棍宝大有讽刺之意,随即瞥了守素一眼,淡淡笑道:“泥娃娃也是娃娃,有本事你也捏一个出来!”这又向王中兴道:“王掌柜,你还记得那次我在你店里拿出的泥娃娃么?你当时还一声不吭将它放到火炉里烧呢!”
王中兴纳闷道:“是啊,那不是你的一个茶宠么?”
朱月影道:“正是,他已经变成真娃娃啦,如今还长这么大!”
王中兴“噌”的一下跳起来,惊道:“什么?你说他是茶宠变的?”
玄远几人同时点了点头!
棍宝听得几人正说自己,但却毫不在意,只是在一旁与守静玩闹。
王中兴更是忍不住发抖,自言自语道:“想,想不到,茶宠也,也会变成人!”随即又激动道:“那,那,那我这店里也有很多茶宠,岂不是也会变成活鲜鲜的……活鲜鲜……改,改,改日我就让师傅们多弄几个泥娃娃来养,到时候还可以帮助店里打打杂!嘿嘿!……”
陆渊道:“你就别想啦,这个泥娃娃之所以能变成人,那是因为用‘五色泥’捏的,你的那些只能做个摆设!”
王中兴道:“那我就叫人专门用‘五色泥’!”他是想,如果能弄一群泥娃娃来店里干活的话,那自己就不用花钱请伙计了!
陆渊又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能捏成么?这要靠缘法的!”
王中兴知道陆渊道法高深,于他的话自然奉若神明,这下便止住了异想天开。
朱月影道:“王掌柜,你这茶馆生意真是越来越跑火啦!老实说,究竟赚了多少银子?”
岂料,王中兴突然灰土土道:“银子?快别提了!”
玄远道:“如何不能提?难道你嫌银子还没赚够么?”
王中兴苦笑,欲待回答,却听得陆渊道:“你鼻子小,嘴巴大,眉毛又紧贴眼睛,确实是没什么财运,不过只要能在一方安生立命,那也不错的啦!”
这时,王中兴似乎被雷电击中一般,站在几人身旁颤了几下,便向陆渊惊奇道:“道长,你真是神仙啊,这些都能看出!”
王中兴虽为商人,但天生仗义,每遇流民上门行乞都忍不住打发几个铜子儿,若手头紧时都会吩咐店里人上碗烂肉面,让流民吃饱了再走。平时交往的朋友更是舍本结交,虽然他店里时常坐得满满,但其中以赊账为多,有的赊着赊着就忘了,如此一来,他每月所赚的银两只勉强维持日常开销。
这下,王中兴便将自己经营茶馆的问题向几人说来。玄远几人听了以后,不但不批评他不会经商,反而称赞他很仗义!但他心里却是很明白,经商绝不能这样。
此时的王中兴已经娶了妻,他总在心里计划,以后自己生了儿子万万不能再像自己这样了!
几人闲聊了约莫半个时辰,突见门帘一动,便随即走进两名青衣大汉来。
那两名大汉面部凶恶,手里均拿着铁链,显是衙门里的公差。
玄远看见两人装束,首先是感觉好奇,但仔细瞧了半响,猛然想起昔日在青海的黑山谷里追杀王中兴的几名盗匪!
这下“轰”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那两人道:“你们来此作甚?有我在休想打王掌柜的注意!”
那两人见眼前这名男子浓眉大眼,相貌英俊,不禁深感纳闷,万万想不到竟有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当下便要发作,欲将玄远带到衙门折磨一番。但见他与王中兴站在一起,似乎聊得甚是投缘,不禁揣摩起玄远说的话:“你们来此作甚?有我在休想打王掌柜的注意!”
这下也猛然想起昔日与兄弟几人抢劫王中兴的事情来,脑海中也一一闪过那晚被玄远打得狼狈的场景!
当下二人颤了几颤,在右侧的一名大汉笑嘻嘻道:“这位爷可能是误会了,我兄弟二人只是来王掌柜茶馆讨碗茶喝,又怎敢冒犯王掌柜呢!再说了,如今我兄弟二人是在衙门里办事,若谁敢在此闹事,那我兄弟俩便绕不得他!”
玄远纳闷,均想不透这两人曾经打家劫舍,如今竟然做了衙门里的公差!
岂料,却见王中兴冷冷笑了笑,道:“二位里面请吧!”随即吩咐店小二招呼那二人!
玄远见王中兴并不惧怕那二人,这下好奇问道:“他俩是昔日打劫你的盗匪,你何以不怕他们了?”
王中兴笑了笑道:“怕他们作甚?”面色有恃无恐!
当下,玄远便将昔日王中兴在青海的黑山谷里被那几人打劫的事情说来,朱月影听了,翘起大拇指向王中兴道:“王掌柜,这就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昔日那几人欺负你,现下你在京城混得出息了,便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好样儿的!快说说,你到底傍上了哪个大官啦?”
只见王中兴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恍悟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玄远与朱月影齐声道:“何事啊?”
王中兴道:“龄娥啊!兄弟,你可知道现在龄娥怎样了么?”
玄远这下才想起小龄娥,仔细想来有六七年没见了,想必已经长大了不少!
只听得王中兴笑嘻嘻道:“上次你在此,我本想给你说的,但你们没给我机会,现在我无论如何是要说的了!”
玄远急道:“那你倒是快说啊,龄娥现在到底怎样了?”
王中兴笑了笑,道:“兄弟啊,你将她带来北京,我又将她送到惠征大人府上!”这下看了看周围人,突然低声道:“没想到龄娥她越长大越好看,惠征大人就将她送到宫里参加选秀,这一选啊就选中了!”
玄远纳闷道:“何为选秀?”
朱月影道:“选秀就是选宫女的意思,如果女子长得好,那可能会被皇帝选中,未来就有可能成为嫔妃或者皇后!”
玄远听了忍不住一惊,他这几年走南闯北,生活阅历积累了不少。他知道自古以来的皇帝身边是有很多女人的,什么三宫六院什么七十二妃,有的妃子一辈子才见得皇帝几次面,而有的到老死都不曾见过皇帝。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道:“怎么能让龄娥去那种地方呢!”
朱月影见玄远很在乎那小女娃,这下也不高兴道:“她从无家可归走到今天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已经是深得上天的垂怜了!你犯得着这么不快么?”
玄远道:“我只是担心她没有快乐!”
朱月影急道:“你怎知人家不快乐?”
陆渊也淡淡补了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王中兴抢道:“正是,她没有不快乐,去年才进宫,两个月就做了答应,今年已经是常在了,据可靠消息,可能很快就能当上贵人了!”
朱月影看了玄远一眼,随即道:“哟!看来那小女娃果真长成美人了!”
玄远知道她喜欢挤兑人,这下只是无奈笑了笑。
这时,棍宝突然从守静膝盖跳到王中兴肩上,像个猴子一般,问道:“大伯,什么是答应,什么是贵人啊?”
几人不禁发笑,但玄远,守素,守静三人也很想知道什么是答应什么贵人!
朱月影这下便将清廷选妃的制度一一向几人说来,直听得三人忍不住咋舌,都道宫中女人的命运竟是这般的苦!
玄远叹道:“且不说龄娥能不能当上贵人,即使当上了贵人,那老皇帝都那么老啦,岂不苦了龄娥么?”
朱月影与守素见他如此关心其他女子,心中均是不悦,守素又见朱月影的神情,心里竟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感!
陆渊淡淡冷笑,当下欲要说来,岂料却被王中兴抢了先,只听他哈哈笑道:“你们啊,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天下换了新主子都不知道!”
其实朱月影耳目遍布全国,岂会不知朝中之事,只是此刻被玄远气晕了头脑,才想不到这一节。
王中兴继续道:“去年正月,先帝驾崩,便由皇四子继位,今年已经是咸丰二年啦!如今的皇上只不过是二十几岁的男子,又怎会老呢?”
陆渊听得“咸丰”二字,不禁双眉一蹙,神色无比忧闷,似乎算到了将要有不幸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