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夕自运完徐汉三去衙门之后便一直坐在茅屋前的大树上,满身潮气。看着东方漫出的熹微的晨光,眼底蓦然染了一层迷茫,如同遮住满月的雾气。
“红风车,转一转吧。福来我家,
求丰收,雨点降下,花儿别怕。
红花开,笑一笑吧,福来我家。
云飘飘,听风说话,娃儿别怕。”
就着朝阳的光线,在青鸟的啼鸣应和之下,苏朝夕樱唇轻启,对着一树的闪着金光的叶子,唱起了儿时听来的歌谣《风车》。
歌声清澈却低迷,如同午夜拂过灵柩的风。一只蓝眉的雀鸟壮着胆子飞到了离苏朝夕最近的枝头,竟是丝毫不畏惧。又歪着脑袋,向前蹦跶了几下。苏朝夕见状,勾唇一笑,继续轻声吟唱。
渐渐地,一只,两只…..十几只不同花色的鸟儿落满了树梢,叽叽喳喳,望着面前沉浸歌唱的人类。黑色的眸子里满是生灵的烂漫与好奇。
一些早起的樵夫,看着清早报喜的雀鸟,夜里睡眠未驱散尽的疲意竟是一扫而空,盈着满心欢喜,哼歌携刀,踏叶而去。
“弟兄们!拔刀吧!”
一声低吼透着隐隐的兴奋与紧张乍然响起,随之相应的便是一声声拔刀的金属铮然清响,惊飞了枝头原本惬意沐阳听歌的雀鸟,扇翅离去、苏朝夕止住了吟唱,漠然注视那几个身穿官服,甚是煞景的捕快,他们持刀踹门,从尚未干涸的血泊中,不费吹灰之力的抓走了苏守才与岳肖织。
苏丽苍白着脸色倚在柴门,双眸含泪,憔悴至极。撕心裂肺的喊了句“娘亲”,竟是声音沙哑几近无声,差点又倒下去。
岳肖织红肿着眼睛,浑身浴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亦是声音凄厉的对苏丽回首喊了句:“丽儿!回去!别跟来!”
一些离得近的农妇们放下了手上的活走出门来看热闹,三三两两抱团讨论。
“哎哟,怎么浑身都是血。太慑人了!”
“一看就是出人命的事,真晦气!都惊动官府了。”
“知道吗?老苏家的岳氏娘子在家里偷汉子,被抓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
苏朝夕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看着被抓走的岳肖织,又拿出了玉质通透宛如流华的玉佩,一个“苏”字充斥了她的眸子,不留缝隙。
直至再也瞧不见苏岳二人的身影,苏朝夕也放下了玉佩搁置怀里,清晨里的空气果然是最新鲜的,透着股繁湿的气息,被她长长的吸进肺里,又缓缓的吐出来,仿佛要把肺里吐个干净,把心里的郁结吐个透彻似的。
过了半晌,翻身下树,向衙门走去。
今日的渝安城尤其热闹。
衙门门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喧嚣的人群嘈杂的声音充斥了整座衙门,刘知礼怒气冲冲的拍了三次惊堂木,仍是压不下群情激动的百姓。
渝安城,一座安宁平静民风淳朴的小城,委实有太多太多年没有发生过命案了。
依旧有人操纵暗流诡计阴谋,只是把世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安宁幸福风平浪静之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