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道刺眼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射在了我的脸上,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挡住阳光,却发现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奇怪的纹身,是一朵紫色的花,没见过,不过挺好看的。
艰难地直起身子,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陌生的树林里,这树林极大,一眼望不到头。我不是躺在客栈的床上吗?怎么会跑到一个树林里面?忽然,脑海中闪现过一个覆着白绫的紫衣女子,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该死,一定是被那个妖女弄到了这里。
我看了下四周,想找根趁手的木棍当武器,刚一抬脚,便踢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低头一看,原来是羽殇剑。它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落满了枯叶。那个妖女竟然没有拿走我的剑,这对我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有了锋利的宝剑,我打起猎来就方便多了。不一会儿工夫,就打到了一只在附近吃果子的灰鹿。
这羽殇剑不愧是上古名剑,轻轻松松就切下了一只鹿腿,剥皮抽筋过后,便支起一堆篝火烤了起来。烤到半熟的时候,我就已经受不了鹿腿的香味了,赶忙用剑削下一块,也不管上面的血丝,塞进嘴里就是啃。
“哎呦,陆小哥吃得很是开心啊,要不要尝尝姐姐手中的梅酒?”一个柔媚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我赶忙站起身向后看去。
走过来的人白绫覆眼,一袭暴露的紫衣,正是冥里面的麟。她嘴角含笑,提了提手中的酒袋:“南国最好的梅子酒,要不要来一点。”
“妖女!”我吐掉嘴里嚼着的肉,拔剑便砍,尬尴的是剑身上还串着一块鹿肉。
她轻轻一闪,躲过了我的剑锋,然后顺手一抚,将剑身上的鹿肉取了下来。
“嗯,好吃。”她细细地咬下一块,有滋有味地嚼着。
“地火!”我见她神态放松,一记地火向地面打去。本以为可以打中她,不料就在火焰烧伤她的身子的时候,她的周身刮起一股劲风,硬是将我的地火给吹得干干净净。
“别费力了,你的地火烧不着我的,还是喝酒吃肉吧。”她将手中的酒袋扔给了我,也不怕我偷袭,背对着我坐在了篝火旁,用随身佩戴的小银刀一片一片地割着鹿肉。
“不怕我偷袭你?”我问。
“怕,不过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她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往切好的肉片上撒了一些褐色的粉末,接着用刀挑起来塞进了嘴里,露出了满脸幸福笑容。
“为什么?”我将宝剑放下,坐在了她的身边。
“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的信任吧。”她递给我一块撒上粉末的肉片。
我塞进了嘴里,一股辛辣的感觉涌上鼻腔,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辣,味道有点像胡椒。”
“嘻嘻。”她笑了笑,“没吃过吧,这是我用九种珍贵香料配成的,胡椒只是其中的一种,刚入口时会觉得很辣,不过待会儿你就会知道它的美味了。”
果然,嘴里的肉片已经不是那么辣了,而是慢慢变成一种淡淡的鲜美,有些像蟹肉的味道,这味道配上鹿肉的清爽,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融合,就算是老陈,也没有烧过如此好吃的味道。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她看了看我,笑容有些得意。
我喝了一口酒袋中的梅子酒,咂咂嘴道:“这就是南国的果酒吗?比想象中的甜,没有酒劲。”
“果酒都这样,我们女孩子可不像你们男人那么能喝酒,这种酒最适合了。”
“说吧,我现在在哪里?”我将酒袋丢还给了她,是时候和她说说这件事情了。
“白川。”她仰头喝下一大口梅酒,脸颊有一丝微红,看来她说的没错,女人的酒量都比较小。
“白川?”我心中一惊,白川树林距离雨安城足足有一百五十多里,以墨老头赶车的速度,要两天才能够赶到。
“我师弟和师妹呢?”
“应该快到白川了,这都三天了,大概是路上和端木的人打起来了。”
“端木?你说的端木可是谷雨城的端木城主。”
“除了他,江湖上谁人能有那么多的手下。”
我继续问道:“他的手下是不是有一个穿黑袍的和一个穿白袍的。”
“你不是和他们打过吗?一个叫黑豹,一个叫白狼,我前几天和他们交过手,武功还算可以,不过黑豹好像没有认真在打,留了一手的感觉。”
“我在这里睡了多久了?”
“那晚过后,这是第三天。”
“为什么不杀我?”我看着她。
她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凭什么要杀你?”
“那你带我来到这里干什么?”我不解。
“不为什么,就是想让你加入我们冥。”头顶上传来一个男声。我抬头看去,不远处的树枝上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背着一把巨大的剑,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绝命大哥,你来了,尝尝我带来的梅酒。”麟站起身,将酒袋丢了上去。绝命接住酒袋,扭开盖子喝了几口,“这梅酒味道虽然不错,到底是女孩子喝的东西,还是陈年的女儿红喝起来有劲道。这小子,就是陆凡?”
“嗯,他就是陆凡。”麟指了指我。
我看了一眼绝命,有些不爽道:“喂,你们冥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我就回去押镖了,咱们后会有期。”
刚转身,身前人影一闪,绝命挡在了我身前,那把巨大的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他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不屑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服气道:“不知道!”
“哼,不知死活。”绝命猛地一脚踹上我的小腹,这一脚又快又恨,险些将我吃下去的鹿肉给踢了出来。
“服不服?”他蹲下来看着我,嘴角挂着坏笑。
我当然不服,这个世界上我除了服过我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外,没有服过别人。脚尖点地,一个灵巧的翻身,我绕到了绝命的身后,一声龙吟,羽殇剑飞出剑鞘。这个角度非常刁钻,我如果刺下去,他是来不及拔剑格挡的。就在我以为这一剑可以重伤绝命的时候,一把银匕首飞向了我的面门。那匕首正是麟刚才用来切肉用的,无奈我只有拔剑格挡。绝命趁机转身给了我一掌,这一掌直接将我击飞,我忍着剧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刚想骂他无耻,一股鲜血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绝命站在远处,也不着急和我打,而是割了一块鹿肉塞进了嘴里。
“小子,鹿肉烤得不错啊。”
“啊?”对于绝命的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向我笑笑:“往东边走上两里,运气好的话,你可以遇见你师妹他们。”
“你放我走?”我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走?”
“当然想走,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抓我来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在我手上纹上一朵花吗?”我扬了扬自己的右手。
“别那么多废话,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给我滚。”
虽说逃走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我日后修为长进了,定来与你决一死战。
我提着羽殇,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他们。我不担心他会追上来将我杀掉,如果他想杀我,早就一剑削了我的脑袋
就这样,像只乌龟一样慢吞吞往东边走了两里,视野里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正是老墨在雨安城伪装后的镖车。镖车里走下来一位女子,正是师妹。她没有注意到远处的我,神态有些憔悴。
“师妹!”我高喊了一声。
师妹一惊,抬头向四周看去,等她看到我的时候,我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师哥!”她向我跑来,满脸的泪水看得我心中一阵疼痛。
我一把抱住她,摸着她的头道:“没事了,没事了,师哥好好地回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我,哽咽道:“这几天......这几天,你......你去哪儿了,我......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不会的,你师哥是谁啊,岂能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师哥!你还活着!太好了!”师弟闻声从马车里上跳了下来。他满脸的血迹,衣服上也是东破一块,西破一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嗯,还活着呢?咦,怎么不见墨老头?”
“墨叔他,他死了。”师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可恶,是谁干的,还是黑白袍吗?”
“不是,是另外一伙人,老墨替师姐挡了一枚毒箭,没有解药,死了。”师弟的声音有些低沉,“都怪我,没能及时修好万莲,要不然老墨也不会死。”
“不怪你小洛,要怪只能怪你们这个不争气的师哥,没能好好保护你门,还要让你们担心我。”
师妹擦了擦眼泪:“师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那天晚上,黑白袍带人马围堵有客来客栈,我们去你房间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我们看到屋子里的打斗痕迹,又看到箱子的封口被人打开,知道你遇到危险了。本来我们还想去找找你,忽然就听老墨喊黑白的人马过来了,大家一慌,就赶紧上马车跑路了。”
“要不是遇上一位神秘的高手相助,我和师弟恐怕出不了雨安城。”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箱子里面的东西丢失了没有,如果丢了,那么一定在绝命他们手中。如果真的被他们抢走了,我们就不好抢回来了。
“箱子里面的东西丢了没有?”
“最奇怪的就是在这里,师哥你过来看看吧。”师弟带头向马车走去。
“怎么回事?”我看了看师妹。
师妹忧伤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们表情都很奇怪,难不成那两口箱子里面装着什么让人难以想象的东西。
箱子被师弟打开,我伸头看了一眼,两口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师哥,你用手摸摸。”师弟指了指箱子,示意我用手伸进箱子里面。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将手探进了箱子,刚伸进去没多深,手掌就按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很有弹性。我看了看箱子里面,依旧空荡荡的。
“这是?”我抽回手,奇怪地看了师弟一眼。
“师哥,这两团可以摸到的空气,大概就是我们押运的货物。”
“师妹,你看过的书籍比较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师妹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东西太多了,要是师父他老人家在就好了。”
我合上箱子,拍拍师妹的肩膀:“小夕,你和小洛看起来几天没有合眼了,先睡会儿,我帮你们守着。”
“师哥,你把这个拿着。”师弟将一张皱巴巴的地图递给了我。“这是白川树林的地图,上面标着的古道就在这里,我们沿着这条古道,就可以避开树林里面的沼泽了。”
“小洛,你去教师哥如何驾车,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要是那伙人跟上了我们,古道的位置就暴露了,到那时,也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人涌进白川。”
“嗯,师哥,我来教你驾车,师姐,你先休息吧。”
在师弟的指导下,我很快地掌握了一些驾车的基本技巧,虽然比不上老墨,好歹马车可以平稳地行驶在古道上。
师弟由于太累,已经靠在我身边睡着了,我将他搬进车厢内,让他并排地睡在了师妹的身旁。他们两人确实是累坏了,我弄了很大的动静,他们都没有醒来。
白川树林,几百年前也是一片平原,相传还有几个城池位于其中,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一片沼泽密布的树林。这片树林南北宽约六十里,东西长约八十里。这么一大片东西横在中原腹地,使南北的经济交往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因为这片树林太过于凶险,商人们不得不选择绕道而行,以前也有不少人试图穿越白川,可是下场都很惨,多半是踩进沼泽里面了。后来江湖上的流传越来越离谱,什么大树粗的蟒蛇啊,拳头大的吃人蚂蚁啊,吸血蝙蝠啊。后来,白川树林就成了中原腹地的禁地,几乎没有人敢进去。
墨老头交给师弟的地图,应该是云老爹花了大代价搞到手的。这条古道应该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走这条古道,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踩不到沼泽吧。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不知不觉中,天已经暗了。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既没有拳头大的蚂蚁,也没有大树粗的蟒蛇,就连一直尾随在师妹他们身后的江湖人士也没有出现。
我停下车,打算打点野味。由于这片林子里面沼泽密布,就算我轻功很好,也不敢乱走,只是就近打了两只野兔子就收手了。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我打算再往前面驶上一段。大概走了不到一里路的样子,脚下的路变成石板路。看样子,我们应该是到了古代城池的遗址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往前行了一里左右,道路的两边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倒塌的民房。
转过一个转角后,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了一片极大的开阔地,一颗树木也没有,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铺盖在开阔地的每一个角落。开阔地上面有许多年代久远的房屋,有的保存完好,有的倒塌的只剩下一堵墙了,正中央则是一座白色的古塔,粗略数了一下,大约八层,不过最上面的那两层已经倒塌了一半。
这片开阔地大概就是那些古代城池的主城池。这个时候,师弟和师妹都醒了过来。师弟看了看四周,有看了看头顶的月亮,疑惑地看着我道:“师哥,我们出了白川树林了吗?这是哪座城池啊,这么破。”
我笑了笑:“我们还在白川里面,我估计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不到。”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师弟顿了顿,还没当我回答,他的脸色一变,“这里该不是几百年前的那些个古城池?”
“应该是的。”我看了看师弟有些发白的面色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变得那么差。”
“师哥你有所不知啊,这种遗留下来的古代遗迹,最晦气了,传言有很多脏东西。”
“你的意思是有鬼,对不对?”
师弟呵呵一笑,用手指卷了卷前额的头发:“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相比较那阴森森的树林,我还是愿意住在这里,好歹是些房子啊。”说着师弟跳下车,用手拍了拍附近一座房子的墙砖,对我们喊道:“这些房子蛮结实的,晚上住挺好。”
师妹看着我,声音轻轻的:“师哥,今晚是打算在这里休整,还是继续赶路。”
“不急着赶路,晚上树林里危险多,咱们先在那座白塔附近找一个小屋子休整一晚上。”说着我拍了拍马屁股,“就算我们不累,这两个哥们也得休息休息了。”
她轻声笑了几声,指了指我身后的两只野兔子说:“师哥,待会可得给我们烤得好吃一点,我和小洛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