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了没?”我有点担心师妹的伤势。
师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看着她嘴角的血迹,我心里莫名地燃起一团怒火。师妹可是我们三人中内力最为深厚,真气最为充盈。而且修炼仙术多年,对仙术的理解之深可不是我这个刚入门的菜鸟可以比的,能将她伤到吐血,可见对方是多么想将我们杀死,多么不可原谅。
我踢了一脚身边的师弟:“喂,别用你的小爆弹了,换上‘万莲朝宗’,你师姐受伤了。”
“什么?师姐她,啊,师姐她受伤了!”师弟看着师妹嘴角的血迹,整个人都发狂了,我甚至听到他咬着牙齿的声音,“咯咯咯”满是愤怒。
他从半跪的姿势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刘海绑在头顶,露出了他的那只鬼魅般可怕的左眼。照明焰火的冷光下,瞳色如血,充满杀气。他平静地掏出万莲朝宗,开膛,上弹,转轮,抬臂,四个动作一气呵成。接下来的时刻,就是师弟宣布死亡降临的时候。
“砰砰砰砰”,接连四声,远处的马队里盛开了四朵娇艳的莲花。这机关不愧为唐门最为得意的失传机关,仅仅打出了四枪,就在马队中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虽然隔着老远,我还是看到了飞溅的血水和肉片。
那群家伙怎么也没想到这火器会威力会这么大,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开始将马队的阵型散开。
“他大爷的!”师弟大骂了一声,快速上弹,又是射了四发,不过这次马队分得比较散,打中的人还没有之前的一半多。
“不行,这样耗下去终究是对我们不利,我们得主动出击!”
师弟看了看我道:“师哥,你说怎么办!”
“师妹,你御剑到他们头顶上用水系的法术攻击他们,我和师弟负责在车顶上反击。”
“可是师哥,那样的话,万一箭射中了马车,我们就彻底被包围了。”师妹道。
“要是不那样做,你迟早要将所有的内力都消耗在这只能用来防守的水盾上了,于其那样,还不如放手一搏。”说着,我双手集火,两记火球朝领头的那两个家伙砸去。那两人胯下的畜生倒是机敏异常,轻轻一扭身,闪了过去,他们身后那两个家伙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打下了马,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快点,快点御剑上去。”我冲师妹大喊了一声。现在他们的阵型还没有摆好,在我和师弟的骚扰下,没有什么机会向我们射出大规模的爆炸箭,要是再墨迹一会儿,漫天的箭雨射过来,师妹想脱身就不容易了。
“师姐,快点,现在这机会正好,要不待会走不了了!”师弟也朝着他最爱的师姐大喊。
“知道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小心点!”师妹气得跺了跺脚,一捏剑诀,身后的凌寒剑闪着蓝色光芒出现在了师妹的脚下,倏忽一声,师妹窜上半空中。她站在剑上,大喊道:“师哥,小洛!给我小心点!”
我向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拍了拍师弟的肩膀,问道:“小子,怕不?”
“我怕什么?”
“没你师姐的水盾,你我就就成了活脱脱的靶子,你也看到了,要是被那个箭射中,可就没机会回山上了。”
“那我反问一句,师哥,你怕吗?”
我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正在马队上空施法的师妹,回答道:“不怕,我相信她,不是吗?”
“嗯,师姐是最优秀的,有她在,我们就是安全的。”
“那就把你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让本大爷瞧瞧你的机关火器。”
“呵呵,等着看好戏吧。”
师妹的空中火力成功地牵扯住了马队,他们想射中师妹是根本不可能,御剑的速度,可不是常规的弓箭可以追上。而且师妹一直在用水系的法术攻击着马队的首领,那两个畜生虽然能机敏地躲开我的法术,可是却不好躲开师妹的法术。眼瞅着挨了还几下。
要不是它们的主人的内力较为深厚,为它们接了好几记的攻击,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虽然如此,射过来的爆炸箭的数量依旧很多。这些箭只要箭头不落地就不会爆炸的,故此我将射向马车的箭都给弹开,不与它硬碰硬。这是依旧有箭射到了马车,好在单只的箭头威力不是太大,再加上云老爹给我配的马车是特别定做的,挨上几下后依旧坚挺地跑着。
我初学仙术,昨夜又深受重伤,故此只能帮助师弟打打下手,只要有箭射过来就用火球弹开。小型的火球是基本没有伤害,但是生成起来极快,不像大一点的集火术,需要老长的集气时间,用来弹开乱箭真是极合适的。
师弟倒是很潇洒地用万莲开着火,这一次他没有像一开始那样胡乱射,而是每射一发之前都要瞄准很长的时间。虽然说射速慢了,但是射击的精度提高了很多,基本上每一发莲花弹都要干掉七八个人。这样一来,马队的数量在双重火力的攻击之下,很快就溃不成军了。先前黑压压的一片,现在就剩下五六十匹了。现在射过来的爆炸箭不光数量少,而且都射的歪歪斜斜的,想伤到我和师弟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就在我打算舒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现剩下的马队分成了左右各二十来匹的小队,黑袍和白袍各领一队。他们放弃了射箭,全力驾马向我们靠近,看来他们放弃了远程战术,打算近战肉搏。虽说墨老头的驾车技术天下一流,云老爹给我们配的马匹亦是冠绝天下的千里马,可是终究跑不过只载着一个人的马匹。特别是领头的那两货,快得离谱。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伙人分成两队,不论师妹干扰哪一队,总有人会赶上来的。于其到时候左右受敌,倒不如先灭一对。
“小洛,干那个黑袍!”
师弟会意,不再管白袍,全力将身上的各种火器向黑袍那一队扔过去,天上的师妹大概猜到了我们的意图,也不再理会白袍的队伍。
这下黑袍惨了,武功再高,也受不了天上地上的双重打击啊,很快连人带豹被我们干翻了,生死未仆。他身边尽剩的几个小弟见大哥倒地,也无心追赶了。
就在我舒一口气的时候,背后狂风四起,杀气腾腾。
“**的,敢伤我大哥,老子砍死你。”
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砍到我的头顶上空了,师弟想拔剑为我格挡,可是被另一个跳上车的小喽啰给缠住了,我向前翻滚,试图躲过致命一击,可是就算躲过了,一条胳膊怕是要被砍掉了。电光火石间,背后的羽殇剑“铛”的一声从剑鞘里弹出,险险替我挡了一刀。我转身一记重踢,直取白袍的裆下,顺势握住悬在半空的羽殇剑,向白袍横削。白袍哪里料到我的剑会自动为我格挡,赶忙向后跃去,躲过了我的攻击。
手中的羽殇剑放着红色与蓝色的光芒,仿佛沉睡了千年苏醒了一样。
“傻子,小心点,要不是看你快要去阎王殿报道了,我才懒得管你,扰了我和哥哥的清修。”
说话的正是手中的羽殇剑,我惊奇的看着手中的剑:“是你?你还活着。”
“废话,我有说过我死了吗?你这呆子这么盼着我死?”这娇气刁蛮的语气,不是红羽是谁?
“师哥,你傻站着对剑说什么屁话啊!妈的,我快不行了。”师弟一面朝我叫着,一面将身前的喽啰踢下了马车。
“你师弟不行了,还不去帮他。对了,忘了告诉你,只有手握着这柄剑的人才能听到我说话的。”
我刚想抱怨几句,白袍便拔刀飞身上来了。他手中的刀是种我没见过的品种,又细又长,只是在快到刀尖处的地方才稍微有些弧度,月光下,似银白的闪电。
“别大意了,那是东瀛岛特有的长刀,削砍的速度极快。”红羽提醒道。
果然如红羽说的那样,白袍的刀密不透风地拆我砍来,刀刀直逼要害。我因为没有学习过剑术,只能用剑格挡住他的攻势,好在马车顶上的空间极小,他因为站在边缘,也是无法施展出自己应该有的实力。我打不过他,只好将身子往前压,白袍无奈,只好飞回自己的座驾。
“妈的,臭小子,有种下来打!”白袍骂了我一句。
我笑了笑,道:“你要是有那个能耐就上来打,让我下去,你当我傻子吗?”
白袍估计是被我呛到了,再一次杀气腾腾地飞身过来,好在我先前有了防备,这一次就不像一开始那样狼狈了,反而是白袍的刀法有些凌乱,还几次差点被我刺中。白袍又一次被我逼到了马车边缘,我向他咧嘴笑了笑,因为面具的缘故,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敢肯定,他现在一定满脸不爽。
大概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白袍猛地一蹬,向后翻了一个漂亮的跟头。就在我打心眼里觉得白袍的武功俊的时候,他的袖中射出了三枚银光闪闪的飞镖,镖头上面绿光油油的,估计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我刚准备用剑格挡的时候,一条水柱从天而降,直接瓦解了飞镖的攻势。师妹落在了我的身边,冲我微微一笑,面色稍稍有些苍白,大概是消耗了太多的真气的缘故。
白袍见师妹御剑回来了,不敢轻举妄动,带着他仅剩下的人马,隔着三四丈与我们并肩骑着。我们亦不敢乱动,因为我知道白袍的这二十来人极不简单,随时战斗都有可能打响。
此时的师妹,看起来极其虚弱,毕竟刚才的那一场大战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这要是换成我,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半死不活了。话虽如此,师妹还是坚持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边,目光凝视着白袍等人。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白袍终于忍不住了,指挥着他的部下向我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白袍的手下不断地飞上马车,只可惜还没打上一个回合,就被我们给踹了下去,小小的马车顶,顿时成了易守难攻的防守要塞。
打了几个回合后我猛然发现,这几波攻击中,一向好战的白袍没有跳上来与我单挑,反而是加速跑到了与马车头并肩的位置,难不成他是要攻击老墨。
“喂,白袍子的,有种过来和我打,跑那么远干什么,被我打怕了?”我有意激将白袍,试图将他气回来,可谁知,他连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
完蛋了,这下老墨要危险了,那老家伙一大把年纪,手中还仅有一条赶车用的皮鞭,保不定要挨上几刀。这白袍的刀又快又锋利,一想到它割到肉上的感觉,我便觉得头皮一麻。
可是事情的发展和我预料中的有些不同,白袍的人刚与墨老头并肩,就有几个人从马上滚了下来,然后我就听到了墨老头的骂声:
“小兔崽子,刚打老夫的主意,让你们尝尝老夫的机关器!”
白袍没辙,只好撤回来继续与我们周旋,偶尔会射上几支冷箭,不过毫无价值了。看着他仅剩的十几匹马,我觉得他有些可怜。你想想看,大晚上的不睡觉,和自己的兄弟带着几百人马追击一辆只有四人的马车,本来以为瞬间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墨迹了半天不说,还折损了大量的人马,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此时,师弟已经偷偷将万莲里的弹药给填满了,三丈是安全的距离,四发莲花弹,足够让他们死上两回了。师弟眼中寒光一闪,我知道他杀意已决,便不再阻拦他。虽然这种杀人的方法有些血腥,不过这江湖上,你若不死,我便要亡,这是游戏规则,不得不遵守。
“砰砰”两声,莲花在三丈外盛开,漫天的火光,就算是站在车顶上,我也能感觉到火焰的灼热,那是令人恐惧的地狱之火,是死亡的宣告。
师弟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吧。”
“哈哈哈,结束的是你们吧!”
狂傲的叫声从火光中传出,只见白袍满身是火,快如一条闪电,直刺我身旁的师妹。师妹此时已经无力再战,我赶忙拔剑守在她的身前。
刀剑相触,我没有看到铁石碰撞的火花,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力量。白袍的刀身似水,贴着我的剑身向我的左侧划去,看刀锋的去处,直取师弟的脑袋。
师弟手中并没有握剑,除了万莲别无他物,万分火急之中,他只能用万莲硬生生地接了一招。“铛”的一声,火花大的都快溅到我的脸上,再定睛看时,万莲已经被砍飞到了天上。白袍没有继续攻击,用脚狠狠在师弟的肩头踏了一脚,飞身接住了空中的万莲。他在空中强行转身将万莲指向了我们。
一时间我的脑子一阵空白,这两发莲花弹打下来,我们师兄弟三人怕是要并排过奈何桥了。
瞬间的脑子空白后,我果断地掷出了我手中的羽殇,赌上一把,这全看我平时打猎的准头了。
老天爷保佑啊,要是能够正中万莲的炮口子,我回头给你烧一个月的高香,每次祭天的时候都给摆上满香楼最上乘的酱肘子。
可能是我的真心打动了老天爷吧,在万莲刚刚射出一记莲花弹的时候,羽殇的剑尖正好撞上炮口子。
“轰”的一声,一朵莲花在空中开放了,这下白袍是死定了,这种华丽丽的死法,天底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漫天的火花中,一袭黑衣搂住了白袍的腰,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空中徐徐落下,一只巨大凶猛的黑色豹子稳当当地接住了他们。那黑衣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师弟击中的黑袍。黑袍看了我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拍了拍豹子的屁股,豹子一声怒吼,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这时候我才想起了立了大功的羽殇剑,正当我四处找寻之时,一道红蓝光芒从远处激射过来,“铛”的一声,羽殇稳稳插回了剑鞘。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老墨也不再向空中发射照明烟火,随着最后一点焰火的消散,黑夜席卷而来,包裹着我们,寒冷的夜风缭乱了头发,触感冰冷,让人忘记刚才的生死搏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我颓废地坐下,感觉身子空荡荡,师弟和师妹也靠着我坐了下来,三个人背贴着背,感受着彼此的温暖,这一丝丝的温暖,是那么真实,那么让人难以忘怀,这是彼此之间情谊的力量,足以对抗整个世界。
就在刚才,在白袍手持万莲指着我们的时候。那一刻,我害怕了,我不是害怕自己会死,只是害怕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后,大家相视一笑,却忘记了彼此。
“你们刚才怕了吗?”我淡淡地问。
“还行,只是没有想过我们会这么早就死了,却连幕后凶手的名字都不知道,更没有想到会死在自己心爱的机关器上。”
“我当时闭上了眼睛,心中有一丝悲凉,但是想到能和师哥师弟死在一起,心中又有一些开心。”
听了他们的话,我轻轻一笑:“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