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博士喂我喝了一种墨绿色的汁液。那味道,如果不是保命要紧,我宁愿来一杯82年的驴粪。
“休息半个小时就好了。”朱莉说。
“谢谢。”我昏昏沉沉地,似乎能听到那种墨绿色液体在我体内绞杀病毒的声音。不过平静下来后,我发现原来那是远处的海浪声。
我听到大哥和朱莉在对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朱莉说,“我要报警。”
“我有钥匙,”长谷风叮叮当当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还以为你会换锁呢。”
“嫌麻烦。”
“那些相片呢?”
“烧了。”
“污染环境啊你。”
……
我做了一个梦,仿佛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漂浮在海面上,翻着肚皮晒太阳。然后天空中突然俯冲下来一只鹰。
醒过来的时候,真的有一道阳光正好照射在我的腹部。已经傍晚了,长谷风早已走人。我起身活动了一下,伸个懒腰,肋部的疼痛完全消失,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
我急着回家,赶紧道谢就往门外走。朱莉从后面叫住了我。
“小川?”
“嗯?”我站住,回过头,结果迎面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替我向你哥问好。”
在山下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的我,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实在感到莫名其妙。
出租车从山上下来,拐一个大弯,经过海滩,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我忽然瞥到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停车!”
我付了车钱,跑过马路,果然看到海滩上停着长谷风的车,而长谷风本人正坐在车的引擎盖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看海。他的脚下散落着好几个空瓶。
他看到我,从车上跳下来,“等你很久了,上车。”
车辆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天已经快黑了。长谷风打开车灯。
“出门的时候,她打了我。”我坐在副驾驶上说。
“研究尸体的,脾气都不太好。”长谷风表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研究尸体?”我觉得不可思议。
“你以为,”长谷风说,“山那边是一片公墓。”
“哦。”
“另外,打你是在测试你有没有尸变。有的人死了,但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活着。”
“原来如此,”我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下脸上的几条红印子,原来这是证明我还活着的专家认证。
但是大哥没有带我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一片很乱的城中村。长谷风找个地方停好车。我和他沿街而行。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问。
“你睡大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些调查工作,”长谷风辨认了一下方向,穿过脏乱的马路,走向密集的出租楼群。
长谷风没有说,我也没有问。我跟在他后面,走进阴暗的小巷。这些外地务工人员聚集的居住环境相当差。我们走进一栋楼,来到七楼四号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年男人。屋里传来女人和孩子隐约的哭声。
老人的眼睛也红红的。
“我们是保险公司的,”长谷风拉着我自我介绍,“孙先生生前买了一份保险,很遗憾他这么年轻就去世了。这是20万保险金,请收下。”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纸包,塞给老人,然后就带着我离去了。
“怎么回事?”我跟着他上车,终于忍不住问了。
“记得变成僵尸的那名巡逻员吗?”长谷风倒车,好不容易钻出人群,开上车道。
“那是巡逻员家?”我恍然大悟。
长谷风点头,然后说了一句我记了一辈子的话:“或许你以后会渐渐习惯杀戮,但别忘了自己做这一切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