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大叔并没有带我回他的早点铺,而是直接去了我家。
妈妈看到我平安回家,如释重负,赶紧带我去里屋处理伤口。阿福大叔则走进了父亲的书房。关门的一瞬间,我看到里面黑压压地仿佛站了不少人。
我的肋骨可能断了几根。妈妈泪眼婆娑地替我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叫来长谷风,让他送我去医院。
见到大哥,我感到有些意外。他的脸上赫然有了一圈胡茬,头发也稍稍有些蓬乱。完全一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样子。平常洒脱轻松的表情,也透出了淡淡的倦容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
我的肋部越来越痛,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在里面搅,刚才在阿福大叔的搀扶下还能勉强走动,现在几乎完全迈不开步了。长谷风叫上一位我不认识的暗月团成员,一人抱身,一人抱腿,把我抬到屋外,再小心翼翼地把我放进副驾驶。
我忍着疼痛,扣好安全带,一面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常的时候,不同区域的成员是很难见到面的。事实上,除了父亲、长谷风和阿福大叔,我并不认识其他暗月团成员。这种情况令人疑惑,但我也从来没有问过。
长谷风把车开出了车道,上了马路。
车子一颠簸,我不禁哼哼了一声。
“你忍着点,尸毒扩散的滋味,确实比不上和女朋友睡觉。”长谷风打趣说。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得几乎忘了疼。
大哥微微一笑,在红灯前停下车,“昨晚召开紧急会议,就你一个人没来。然后我在你负责区域的奶茶店正好遇到你的同学阿金。他好像不大高兴哟。”
我白他一眼。
“放心,我没有告诉父亲,”红灯变绿灯,长谷风继续开车,右转,“你长大了,做哥哥的恭喜你还来不及呢。”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大白天的会有僵尸?”我问。
“已经在处理了。”长谷风轻描淡写地说。
心里一股无名火起,我刚想说话,肋部疼痛传来,剧烈咳嗽。长谷风没有说话,但明显加快了车速。
“是不是战况不利?”我看着长谷风的胡茬和脸上的倦容。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他说着,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放心吧,老弟。”
我叹了口气,无力又咳了几下。现在,我的肋部似乎在燃烧。我感到口干舌燥。
我看了一眼窗外,“这条路不去医院。”
“三十甲医院也治不好尸毒啊,”长谷风说,“我去带你见我的一个朋友,擅长解毒的生物学博士。”
又是博士。看来,以后我想在暗月团混得体面一点,还得买个文凭。
二十分钟后,我发现长谷风把车开上了沿海公路。我的整个肺部已经失去知觉,左半身麻痹难忍,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喂,尸毒完全发作,需要多久?”我勉强吊着一口气说。我不想在长谷风勉强示弱。
“一个小时左右。”长谷风一面认真开车一面说。
汽车正好在上坡,我透过挡风玻璃看看当空的太阳,记得自己从叶子家出来,差不多是十点钟左右。时间不多了。
“我是你亲弟弟吧?”
“不是还有五分钟吗,”长谷风说,“我们到了。”
说着,大哥把车拐上一条林荫小道,最后停到路尽头的一栋房屋前。房子不稀奇,有些破旧,但似乎是这个临海山头上唯一的建筑。
长谷风打开副驾驶的门,把我背到背上,然后走过去敲门。没有人应门。大哥又敲了两遍之后,自己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了。
里面有些杂乱,到处是瓶瓶罐罐和各种实验设备,味道有些刺鼻。长谷风把我放到最外面的一张沙发上。
“看来朱博士出门了,”长谷风说,“你休息一下,我去煮点咖啡。”
我想笑,但最后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好的,如果到时候我变成僵尸了,或许不喜欢放糖。”
长谷风走进了厨房。我无力地躺着。屋子里陈设比较老旧,乱归乱,但是干净。无论沙发、工作台、各种器皿和设备都纤尘不染。天花板上一架绿色的大吊扇在慢悠悠地转着,徒劳地想要驱走屋子里的炎热,就像我徒劳地想要打开商场的那扇铁门,或打败僵尸。
我正闭目求生,突然,门锁一响,有人走了进来。我听到女孩子的一声尖叫,勉强睁眼,看到一个年龄比我大一些的女性站在门口,红唇微张,一双漆黑的明眸瞪着我。她穿着宽松的背心和热裤,正好镶嵌在门框湛蓝的天空里,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闯进这个地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或许只过了三秒,或许过了三分钟。最后长谷风打破了平静。
“好久不见,朱莉。”长谷风从厨房里走出来,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然后转头对我说,“小川,这就是朱博士。你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