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凤凰寨不远的山岗下,幽幽散落的月光斜斜照在冰冷刺骨的石碑上,双目血红的刘琨反复摩挲着面前粗糙的碑文久久无言。
“越石,节哀顺变,此马乃通灵神物,若知汝如此痛心疾首,九天之上岂能心安”。
听到鲁褒轻声劝慰,刘琨缓缓说道“元道先生,此马确非俗物,当初琨少年心***求宝马良驹而独自离家北上。
一日行至常山郡天色已晚,便夜宿山林,昏昏沉沉间偶得一梦,梦中一笑面老者对琨言道“吾常听人言,将军爱马心切,恰巧家中现有宝马一匹,请将军品鉴一二。”
琨当时闻言大喜,连忙追问“不知老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琨愿即刻前往,不知老丈意下如何”?
那老者见吾这般急切,笑言道“老夫乃黄龙山山神,明日午时请将军山神庙前相会。”
言毕,突然不见,琨也从梦中惊醒,睁眼方知神在梦中。细细回想梦中情形,清晰在目。于是琨便暗下决心,前往山神庙看个究竟。
不等天色大亮,琨便已单人独骑来到山神庙前。但见庙旁石柱上镌刻着一副对联:藏风藏气黄龙山白虎高卧,极幽极静凤凰寨雷豹藏身。
当时琨见此联并未多想,推门入内,只见庙**奉的山神金盔金甲威风八面,在其身旁一只似豹神兽活灵活现,细看之下那山神正是吾梦中所见。
正当吾心中惊疑不定之际,突然一阵劲风袭来,琨所乘白马咴咴嘶鸣,随后一匹长毛裹身、两眼似电、四蹄如盆、尾扫残云的烈马陡然现身,此马头生白毛,形如满月,肋有银斑,恰似碎星,琨自幼爱马如命,焉能不知此驹乃是马中极品。
眼见二马盘旋相互嬉戏,琨虽然心如猫抓,却未敢轻动。此等神骏能够得见已经是莫大机缘,若是不知其品性而冒然现身,势必难以降服。
约莫两个时辰后,长毛烈马一声嘶鸣,随之如旋风般消失在山石之间。自此,琨留宿山神庙,饿食野果,渴饮山泉,日夜细心观察此马的蹄迹和习性,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琨发现此马深居黄龙山崖洞之中。
接连二十余日,长毛烈马日日来庙前与白马相聚,琨亦天天周身涂沫马粪马尿逆风隐藏。再过月余,琨担心久拖生变,于是决定择日训服此马!
那日,琨全身没于杂草丛中,静侯宝马到来。辰时刚过,白马吃饱喝足后正悠然的在柳荫下休憩。不一会儿,长毛烈马疾速驰来径直向白马奔去。琨见状大喜,平地跃起数尺“唰”地跨上马背,烈马猝然受惊,口中发出一声龙啸,随后前蹄腾空不等落地就要狂奔,幸亏琨自幼习武,体力异于常人,惊诧之中双腿紧夹马腹的同时,疾伸右手死死抱住树身,另一只手紧紧扼住马颈。
那马儿性燥如火,虎跃龙腾,不仅想把琨摔下马背,更想致琨于死地。只可惜,吾如狗皮膏药般牢牢贴在马背,又有柳树做为依托,力量陡增,这般僵持盏茶时间过后,那马儿见琨似无恶意,而且白马一直在旁相陪,便将腾空前蹄人性般无奈地落了下来,谁知这一落不要紧,竟在蹄下顿生泉眼,汩汩清水晶莹如玉。
吾翻身下马蹲伏在地,双手掬水送至马前,只听宝马一声轻吟,低头欢饮,随后吾以泉水为其精心洗涮毛皮,那马儿打着响鼻频频点头,自那以后,朝夕相伴。琨因感念山神赠马之情,又见此马毛色犹如豹纹,故而以忽雷豹称之。
刘琨回顾完往事后,哽咽道“自忽雷豹相随以来,陪吾数场恶战,几度生死,若非此马神骏异常,琨焉能有今日之声威。只恨吾未能早日参透山神庙旁对联深意,以致抱憾终身”。
一旁鲁褒见刘琨对坐骑情深如斯,不由心生悔意,黯然叹道“先闻赤兔绝食死,又见雷豹代主亡,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正当鲁褒唏嘘之际,忽听军士来报,廖全去而复返,此刻正与王戎帐中相见。刘琨闻言,勃然大怒,厉声道“此獠来得正好,适逢头七回魂日,吾必手刃奸徒血祭忽雷豹”。
不等鲁褒开口劝阻,刘琨已然大步离去,眼见对方盛怒之下势若凶兽,鲁元道无奈叹道“但愿王浚冲能够说服这头疯虎,否则将失此破敌良机矣”。
待鲁褒紧随刘琨身后快步返回凤凰寨后,急招骑都尉铁木科前来听命。
“铁都尉,李含家小现在何处”?
铁木科闻言恭敬答道“末将已经按照先生吩咐使人将其骗往广饶安置,以时日推算,此刻当在乐陵境内,不日即可到达”。
对于铁木科的回答,鲁褒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微微拱手道“铁都尉办事干练,难怪会得安北将军如此器重,不过眼下形势有变,都尉需即刻动身前往广饶,不但要将李含家小转道送往洛阳,还要做到掩人耳目,如何”?
“先生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鲁褒见其答应得如此坚决,心中大喜,于是又在其耳边低声言道“都尉此去多以钱财雇佣当地人手护送,尔等军士只益隐秘相随,绝不可现身相见,切记切记”。铁木科闻言虽不解其意,却也频频点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目送铁木科转身离去之后,鲁褒缓步走出帐外,对着群星璀璨的夜空怔怔发呆。此时此刻,前几日还阴霾密布的将星白虎再次熠熠生辉,比之紫薇帝星虽然远远不如,却仍要比其他星宿明亮数倍。
正当鲁褒独自出神之时,忽听山坳中传来一声霹雳大吼。
“匹夫休走,还吾马儿命来“。
鲁褒闻声大惊失色,匆忙登高眺望,只见明朗的月光下,廖全一马当先惶惶而走,刘琨催马抡刀紧随其后,老将王戎一边打马狂追,一边连声喝阻,怎奈刘琨怒火攻心,根本不予理会。
这正是:白虎怒气高千丈,蝮蛇凄凄命将亡。未知廖全生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