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贼凶焰炽滔滔,众僧慈悲惹祸苗,白虎山中霹雳吼,独见越石逞英豪。
前文说到群贼心中恼怒,欲要纵火行凶,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猛听寺中传出一声震天怒吼。
“刘琨在此,休得祸及无辜”。
群贼闻声抬头,只见一白面小将手持鱼鳞紫金刀当门而立,虽然仅有一袭僧袍加身,却难掩气吞山河之勇。
“汝果真是刘白虎”?
面对群贼狐疑的目光,刘琨以刀横指,厉声喝道“汝等鼠辈,既欲得刘琨项上人头邀功请赏,何必多言”。
在得到刘琨的亲口确认之后,群贼心中狂喜,各抽兵刃狼扑而上,刘琨见状,口中冷笑数声,手中宝刀迎风卷起,数颗斗大的人头斜飞天际,不等群贼惊惧出声,宝刀再闪,又有数人哀嚎倒地。眼见刘琨势如疯虎,群贼纷纷退避,远远将其围在正中。
“众兄弟不必惊慌,这厮身受重伤,不利久战,只需吾等再冲杀几次,必然可以割头报功,安享富贵”。
“不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切莫令其走脱”。
群贼之中虽然呼喝震天,却再无一人敢并力上前,看到对方如此不堪,刘琨冷哼一声,手拖宝刀疾进数步,群贼见状犹如羔羊得见猛虎,四散奔逃。
“哈哈哈……,刘琨大好头颅在此,汝等谁敢取之”?
随着刘琨充满轻蔑的声音出口,群贼登时恼羞成怒,纷纷抽弓搭箭,欲行不轨之事,正值此紧要关头,忽听四外杀声骤起,刺耳的箭镝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夺人心神。
“越石休慌,王戎来也”。
不等刘琨看清来人模样,早有数十精骑挟带风雷如飞而至,霎时间,群贼授首,众僧避退。
“天幸越石无恙,否则浚冲愧对三军矣”。
听到王戎饱含真诚的欣喜声音,刘琨胸中气机一泻,过度透支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老将军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并在寺僧的指引下,将刘琨背入寺中安歇。
书中代言,王戎之所以来得如此之巧,全靠弗如檀未雨绸缪,在接纳刘琨入寺疗伤之际,便已着人前往军中报告平安。
那夜乱战之时,王戎率军来援,待杀散敌军后队,遍寻刘琨不见,不由得勃然大怒,虎牙军众将虽然克敌建功,却因主将下落不明而倍感羞愧,通宵未眠,若非得知刘琨栖身慈云寺已无生命之危,怕是宁愿投河殉难,也不敢回去面对王戎的怒火。
三尺龙泉万卷书,上天生我意何如,不能守土安天下,枉称男儿大丈夫。
暂且按下刘琨于慈云寺安心养伤不提,却说远在幽州与慕容鲜卑对峙的刘弘。时近七月,饱受世人非议的刘和季终于求来了一场瓢泼大雨,这一场及时雨连下了一天一夜,只下得河满渠平,汪洋一片。
由于诸多河流水位暴涨,海滨低洼地区更是泥泞难行,被迫迁往高处避水的鲜卑部众,人不得安,马不得食,狼狈不堪。酋长慕容涉归急召下属商议对策,其子慕容廆进言道“值此盛夏水患频发,浅处不能通行车马,深处又载不动舟船,如今粮草难继,族人困苦,不如遣使前往无终县(在今天津蓟县,西晋属北平郡)与刘弘议和罢兵”。
慕容涉归闻言后闭目不语,其弟慕容耐近前言道“奕落瑰(慕容廆字奕落瑰)此言不妥,我部已经收下河间王重礼,若是中途抽身恐失信于人,更何况眼下形势不明,将来谁可执天下之牛耳尚未可知,若河间王果能如愿,我鲜卑慕容氏岂不自招亡族之祸”。
随着慕容耐话音落地,旁听者尽皆点头以表赞同,慕容涉归见状思虑半晌,最后言道“既如此,暂且退兵临渝(今山海关一带),居此形胜险要之地,进可攻退可守,以观其变”。
永熙元年七月初,慕容涉归以盛夏酷暑,水患频发为由,率部众数万退往临渝,不料大军行至半途,刘弘衔尾杀来,鲜卑部众人困马乏,无心恋战,加速败走。
当晚慕容部在碣石依山下寨,睡至午夜,异变再起,满山遍野的晋军犹如神兵天降突然自山中杀出,为首一员黑面将军手舞双鞭,势不可挡,仅仅片刻光景,便有数员战将丧身其钢鞭之下。
这边乱战刚起,那边刘弘亦引军杀到,两相夹攻,鲜卑族人死伤者不计其数,慕容涉归在其子侄的拼死救护下突围而去,等到天光大亮收拢部众,原来的五万精兵折损过半,面对族人疲惫的眼神,慕容涉归悔愧交加竟至一病不起。
看到兄长病体日渐沉重,不能理事,慕容耐借故将大权独揽,渐生异心,涉归之子慕容廆虽然年少,但心思精细,素怀大志,他表面上隐忍不发,对叔父执礼甚恭,暗地中却密遣心腹返回岭下(今建昌一带,慕容鲜卑族居之地)邀约忠义之人前来相助。
七月中旬,慕容涉归自知天年将尽,于是召集部众,传位于幼子慕容廆,岂料慕容廆坚辞不受,并以自己年少无知为由,祈求父亲将酋长大位授予叔父。慕容耐闻言大喜,假意推托一番后,最终颔首应允,并当着兄长的面对天明誓,一定善待慕容廆,视之如同己出。隔日午后,慕容涉归在幼子的陪伴下含恨身陨,草草葬身于紫金山中(今秦皇岛抚宁县城南)。
慕容耐如愿上位后,心中狂喜,初时对慕容廆尚且礼待有加,不过数日后,便觉得如芒在背,急欲除之而后快。
这天傍晚,慕容耐假意设宴款待亲侄,却在席间备下毒酒,打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慕容廆察其言观其色已知其意,于是不等美酒入喉,便双手捧腹滚倒在地,两旁相陪之人见状尽皆骇然失色,纷纷对慕容耐投去审视的目光,看到众怒难犯,慕容耐只得将慕容廆送回帐中,并吩咐医官悉心照料。
天明之后,满腹郁闷的慕容耐忽闻急报,岭下有家书至,面对有些眼生的家仆,慕容耐正要质疑,忽见来人袖中刀光一闪,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