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刘琨猝然倒地,人事不省,康法朗急忙呼唤寺中众僧前来救助,当他伸手扶起刘琨之时,放才发觉异样,原来经过昨夜一场恶战,刘琨先前所受枪伤再次撕裂,如今鲜血早已浸透衣甲。
康法朗见状,心中大惊,思忖道“此人伤势如此之重,一路行来尚且谈笑风生,真乃异人也”。
就在康法朗暗自赞叹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他连忙回头,只见先前刘琨所持长刀现已斜插入地,却是有寺中小僧见到宝刀色泽艳丽,造型别致,禁不住心中好奇,想要拾起细观,怎料到宝刀太重竟然脱手坠地,锋利无匹的刀头直入青石如切腐木。
不等众僧惊呼声落,猛听寺内传来一声庄严的佛号。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岂容凶兵亵渎”。
康法朗闻声抬头,原来是师兄法恩飘然而至。
“师兄,昨夜正逢法朗当值,因见西北火起,故而前去查探,不想正遇到武安侯为敌所迫,身受重伤,祖师常言,我佛有好生之德,所以法朗才施以援手,将其带回寺中救治”。
一脸慈悲相的法恩闻听此言,双目陡然大睁,声音惊恐的说道“师弟好生糊涂,眼下刀兵四起,我辈避之唯恐不及,岂可随意惹祸上身,快快将他送走,越远越好”。
在康法朗惊诧的目光注视下,法恩一边指挥众僧清理血迹,一边催促他带着刘琨速速离去,以免为慈云寺招来无妄之灾。
不等康法朗苦苦哀求,忽听寺内再次传出一声柔和的佛号。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他们进来吧”。
随着这道充满慈悲的声音入耳,康法朗心中大定,他无比虔诚的叩拜道“多谢祖师”。
入寺之后,弗如檀大法师亲身前来探视,当他解开刘琨铠甲后,也不免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惨状所震惊,时近盛夏,天气闷热,再加上铠甲紧身,密不透风,眼下刘琨肩胛旧疮迸裂处已然呈现黑紫色,一股腐臭之气竟然隐隐隐约约盖过了满室檀香。
“此肉已腐,若不尽早剔除,武安侯性命难保,法朗速取沸水,戒刀来,法慧,法显速去山中采集鸳鸯藤、蒲公英、紫花地丁、野菊花、黄芩、栀子、竹茹、芦根等应用药物”。
众僧闻言,各自忙碌,时值晌午,所需之物一应俱全,此时重伤昏迷的刘琨也在弗如檀推血过宫的秘术调理下悠悠醒转。
“多谢大法师慈悲”。
面对刘琨饱含诚意的道谢,弗如檀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缓声说道“将军旧伤复发,疮口溃烂,若不尽早医治,恐怕毒入肌理,将有性命之忧”。
刘琨闻言勉强咧了咧嘴,低声问道“大法师既已言明,想必已有医治之法,只是不知所需何物”?
弗如檀双手合十,淡淡答道“贫僧却有秘术,只恐将军惧耳”。
“哈哈哈,越石虽然年少,却早已将身许国,面对生死尚且不惧,区区治病之法又何足道哉”。
听到刘琨低哑的笑声,弗如檀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言道“贫僧早已备下一间静室,到时会安排数人紧紧缚住将军四肢,并以棉被遮挡视线,然后贫僧将以此刀剜去腐肉,再敷以良药,悉心将养数日方可无患”。
刘琨闻言微微点头,低声言道“如此甚好,有劳法师施术”。
时间不大,刘琨被抬到一间静室,十数个精壮僧人手持棉被、木槌、木盆、棉布等物跟随弗如檀鱼贯而入。
“将军,尖刀剔肉,痛苦非常,可将此物咬在口中,以作缓解”。
看到康法朗双手递上的木槌,刘琨轻轻摇了摇头。
“无妨,早闻关公刮骨疗毒之壮举,心下十分敬慕,越石不才,今日要效仿先贤,请大法师尽管动手”。
在弗如檀的示意下,一小僧手捧棉被欲要遮住刘琨视线,刘琨再次阻止道“不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今越石迫于无奈,伤及自身,若是避而不见岂不愧为人子,请大法师不必顾虑”。
弗如檀闻言,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见骨,刀锋转动,骨肉分离,鲜血横溢,众僧见状,皆掩面失色,不忍目睹,唯有刘琨圆睁二目,视线伸缩随着刀锋游走。康法朗见刘琨钢牙紧咬,额头汗如雨出,急忙以袍袖擦拭。
须臾,血流盈盆,弗如檀毕竟年老体衰,持刀之手竟隐隐有些不稳,刘琨闷哼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大法师少歇,越石自己动手”。言毕,刘琨抓过刀柄猛然发力,一块巴掌大的血肉离体落地,剧烈的痛楚令他身体一僵险些晕厥。
“阿弥陀佛,将军真乃神人也”。
弗如檀见腐肉已清,疾呼众僧敷药包扎,处理善后,康法朗刚出房门便长嘘一声滑倒在地,直到此刻,他才发觉双袖早已被汗水浸透,微风吹来竟觉得心中发寒。
接下来的两日中,刘琨高烧不退,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幸亏寺中众僧悉心照料,到了第三日清晨,终于伤势平稳,再无异状。
清晨的青龙山钟鼓阵阵,蝉声悠远,一派福地洞天,可惜好景不长,一群凶神恶煞的悍卒,在纷乱嘈杂的马蹄声中闯入山门,将好端端的佛门清净之地搅得乌烟瘴气。
书中代言,这些悍卒非是旁人,正是前日擒拿刘琨的数十骑追兵,许超虽死,但是余者却并未散去,人人皆欲得刘琨人头以邀功请赏,经过连日搜索,终于被他们发现蛛丝马迹,由于刘琨伤口流血未止,竟被这些豺狼沿着点点血痕一路追踪到此。
“兀那和尚,竟敢擅自窝藏反贼,难道就不怕天王怪罪吗”?
片刻之后,寺中众僧在弗如檀的带领下缓步出迎。
弗如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本寺虔诚佛事,并无反贼,将军莫要错怪”。
“哼,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真没有”?
面对气焰嚣张的众贼逼问,弗如檀淡定的摇了摇头。
“佛祖面前岂敢谎言相欺,寺中却无反贼”。
众贼闻言面面相觑,就在他们疑惑不定之际,忽听有人厉喝一声道“哼,此处刀痕犹新,贼秃之言不可轻信”。众贼闻声凝目,果然见到青石台阶上一道刀痕深达半尺,若是寻常刀剑根本不会如此锋利。
“老秃驴,再敢谎言相欺,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看到众贼眼中凶光闪烁,寺中众僧皆低头不语,只有两股战战的法恩目光游离,心绪不宁。
“阿弥陀佛,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善哉善哉”。
法恩闻言,面现愧色,亦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不止。
“哼,故弄玄虚,与我放火烧寺,一个不留”。
注;金银花,三月开花,五月出,微香,蒂带红色,花初开则色白,经一、二日则色黄,故名金银花。又因为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雄雌相伴,又似鸳鸯对舞,故有鸳鸯藤之称,浮戏山所产,品质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