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沉沉的天空下,刘宣冷冷看着面前的刘氏族人,寒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刘琨拒绝了我们提出的赌战要求,而你们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因此本王决定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随着刘宣话音消散,四周的匈奴步卒刀枪并举,面目狰狞的围了上去。
“贤王且慢,刀下留人”。
刘宣闻言不满的瞪了苏众一眼,冷声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贤王大人息怒,在下无非是想物尽其用罢了”。
厚厚的乌云重压下,呜呜嘶吼的劲风如同一根根钢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将军,你看……”。
“这群天杀的狼崽子”。
其实不用石青提醒,刘琨早已预料到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只见阵势整齐的匈奴步卒恶狼驱羊般迫使数百名老弱妇孺走在队列最前方,以充当他们的肉盾。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渑池城头的守军甚至可以清晰听到婴儿惊恐的啼哭以及母亲们呢喃的抚慰。
“将军……”。
弓弦早已拉得满圆的虎牙军兄弟齐齐扭头望向刘琨,这些刀里来血里去的汉子杀敌时从未手软,可是面对城下的无辜老幼却迟迟不忍有所动作。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刘琨心里非常清楚匈奴杂碎所打的如意算盘,只要被他们贴到城下站稳脚跟,这些身手敏捷的草原恶狼,在强弓硬弩的掩护下,便有十足把握攀上城头,一旦局面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冲啊,贤王大人有令,破城后大掠三日,有率先登城者,赏牛羊百头,汉女十人”。
匈奴步卒在巨大的诱惑下,口中兴奋咆哮着古怪的音节向城下高速冲来。
“放箭”。
随着刘琨一声决然的厉吼,渑池城头箭矢如雨落,檑石赛洪奔,在不分敌我的雷霆打击下,匈奴步卒退如潮涌,渑池城下箭簇如蒿草,血水似溪流。如果仔细倾听,呜咽的寒风中似乎还有数不清的婴儿在嘤嘤啼哭。
目睹此情此景,刘琨虎目蕴泪,双手紧紧抓住城头仰天嘶吼:杀人者大晋虎牙将军,呺泣者刘氏不肖子孙。
对于刘琨心中的伤痛,所有虎牙军兄弟感同身受,在一双双愤怒的眼眸注视下,匈奴大军缓缓后撤,于地势缓平处扎下营寨。
这是一个星月不忍复出的夜晚,悲凉的天幕暗得像人心,伸手不见五指。
“将军,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左右此间无事,不如您也下去歇息吧”。
面对符怀归关切的眼神,刘琨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匈奴杂碎能够想出这般毒计,必然是受奸人教唆,胡虏虽凶,汉奸实为首恶,首恶不除,国无宁日”。
“怀归,你去把石青叫来,就说我有一事相求”。
听闻刘琨如此郑重的口气,符怀归不敢怠慢,时间不大,石青尾随他疾步赶来。
“将军有事尽管吩咐,石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漆黑的夜色中,三道人影顺着绳索悄悄溜下城头,在白天敌军所在位置几番算计丈量之后,又顺着原路悄然折返。
隔日天明,刘宣再次率领大军出战,这一次他选择了毫无花哨的猛攻,如狼似虎的匈奴步卒就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沿着渑池县城里许长的战线展开了疯狂攻势。
面对敌人的大举攻城,刘琨一面组织人手协调防御,一面暗暗计算敌军将领如今所在的位置。
“妈的,你们倒是给老子再往前一点啊”。
经过昨天夜里的比量,石青依靠祖传震天弓有效杀伤距离可达二百步,可是眼下这帮畜生却好似故意和他作对,始终游离在杀伤距离之外,虽然仅仅相差不足三十步,可惜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三十步的距离存在了太多变数。
就在刘琨暗暗心焦的时候,始终躁动不安的石青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就像祠堂里的雕像,稳如磐石。
“将军,风向变了”。
刘琨闻言心中一动,他连忙抬头望向飞虎大旗,只见大旗随风舞动,猎猎作响,旗角已经由先前的东南转向西北。
“你有多大把握”?
听到刘琨欣喜的声音,石青伸出舌尖试了试风速,然后轻舔着上唇回应道“只要将军能够准确找到那个混蛋,我绝对可以一箭送他归西”。
“好”。
刘琨兴奋的紧了紧拳头,然后即刻传令守城军士缓射箭矢来营造城中弓箭储备不足的假象,正自冒着箭雨疯狂前冲的匈奴步卒登时压力大减,他们一边猖狂的咆哮,一边加紧了攻城的速度。
然而值得庆幸的大好局面刚刚出现不久,异变突起,前一刻还稀稀棱棱的箭矢再次变得稠密如雨,在渑池守军的犀利反击下,匈奴步卒纷纷大惊退后。
动作稍缓的步卒眼见箭雨淋身,纷纷吓得面色如土,不过在他们想象中皮肉撕裂的剧痛却始终没有出现。当心中充满惊疑的匈奴人低头看向地面时,不由得纷纷破口大骂,原来漫天飞舞的羽箭不过是一支支削尖的木条,没想到狡猾的汉人居然凭借这般鱼目混珠的伎俩轻易瓦解了他们的攻势。
“报,启禀贤王大人,城中守军羽箭告罄,我军攻下渑池只在弹指之间”。
刘宣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追问道“何以见得”?
“请贤王大人过目”。
随手接过帐下都尉双手呈上的木条,刘宣眼中喜色连闪,他哈哈大笑道“刘琨小儿已经山穷水尽,城破之后本王势必将他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贤王大人不可掉以轻心,谨防其中有诈”。
听到苏众不合时宜的提醒,刘宣先是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抖手将木条丢到对方怀中。
“刘琨小儿都到了此等地步,还有何所惧”?
苏众闻言并未反驳,而是将木条小心拿起,放在眼前沉思不语。
突然,他眼角一跳,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惊呼。
“噗”。
心中大骇的苏众只觉得咽喉处一阵刺痛,随即翻身落马,带着满腹的无奈与怨愤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