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正在中军大帐等候消息的老少两位将军,忽听探马来报,司马肜差手下大将卢播引精兵五万为先锋,杀奔夹津口而来。
王戎与刘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笑毕之后,身为主将的王戎遂聚集众将帐下听令,面对心生疑惑的营中诸将,王戎朗声说道“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但对反贼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就连破敌之策也早已谋划妥当,我等只需依计行事,必可将反贼一网成擒,还望诸位将军奋勇向前,不负陛下重托”。
不等满脸惊诧的众人回过神来,王戎已经从帅案上抄起了第一支金批令箭。
“夹津口之左有山,名曰牛山,其右有岭,名曰宋岭,此二处皆可埋伏军马。武成所部五千精兵往牛山埋伏,吴圩可引手下控弦之士去宋岭背后林中潜藏,等反贼追兵至,放过休敌,但看火起,武督尉方可纵兵出击,惊恐之下敌军必然溃逃,寒冬时节,涧壑冰封,人不能立,马不能行,吴校尉趁机杀出,箭雨之下必聚歼反贼于河渠之地”。
交代妥当之后,王戎又抄起了第二只金批令箭。
“陈诚,刘峰可引两千军士,多备薪柴引火之物,于夹津口纵深沟壑间守候,至黄昏兵到,即可顺风放火。
待校尉二人领命而去后,王戎再次抄起第三只金批令箭。
“刘琨所部三千精骑为前军,只许败不许胜,败得越惨功劳越大”。
在三军将士不解的目光中,银铠小将与王戎四目相对,朗声说道“末将明白”。
王戎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众将,沉声喝道“大战在即,若有畏缩不前,贻误军机者,斩”。
听到老将军杀气凛然的声音,众将无不心怀畏惧,就在大家各自领命散去的时候,忽听人群中有人小声耳语。
“陛下远在洛阳,对此间地利岂能尽知,若是稍有差池,你我性命危矣”。
正要离开的刘琨恰巧将此言听入耳中,他闻声回头,只见新近归降的祁红正在与身边士卒窃窃私语,看情形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并不乐观。
“祁都尉勿忧,当今陛下受命于天,金口玉言,众军只需按照陛下指定地点伏兵即可,如果到时候发现地形有异,再思虑退路也不为迟“。
祁红闻言心中大惊,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辩解,刘琨已经催动坐骑去得远了。
却说大将卢播引精兵五万,不等日影西斜,便已赶到夹津口前。时值隆冬,北风呼啸,人马行进间,望见前方烟尘忽起,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沙石草屑吹得士卒目不能视。
卢播见状急令众军排开阵势,然后扭头问副将潘越。
“此处可是夹津口”?
潘越闻声答道“此地距离夹津口尚有五里之遥”。
得到确切讯息之后,卢播轻轻点头,令都尉韩伦,南宫商压住阵脚,亲自出马挺枪来到阵前。遥望敌军阵势,卢播忍不住哈哈大笑。
面对主将一反常态的举止,众将不免发问“将军因何而笑”?
卢播止住笑声,口气狂傲的说道“吾笑王子真在王爷面前,夸王戎,刘琨勇谋兼备,今观其用兵不过尔尔,以此等军马为前部与吾对敌,犹如驱犬羊以斗虎豹,焉有不败之理”。
“三军听令,此战吾要活捉王戎,刘琨,若有伤其毫发者,军法从事”。
卢播言毕,纵马向前,少年刘琨举刀迎上。两马相交,战不数合,刘琨诈败而走,卢播随后急追,约莫千余步,刘琨回马再战,只勉力支撑数合,复又败走。
都尉韩伦担心主将有失,急忙催马上前劝阻道“刘琨似有诱敌之嫌,前方恐有埋伏”。
卢播战兴正浓,岂肯轻易放弃,他手中五鬼锁魂枪一顺,高声喝道“一介黄口小儿,何足惧哉,即便是十面埋伏,又能奈我何”。
眼见卢播不听良言相劝,韩伦只得挥舞令旗,引导大军随后掩杀。堪堪追至近前,忽听一声炮响,三员健将率领数百精骑接应交战。卢播一边舞枪攻敌,一边笑谓韩伦道“这等微末武夫也配称之为伏兵,吾今日不获王戎,刘琨誓不罢兵”。
随着卢播一声号令,全军大进。刘琨与所部三将引领败兵匆忙退走。在卢播的强势追杀下,刘琨所部精骑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将军,前面已到夹津口,敌营重地未可轻入”。
听到韩伦的提醒后,卢播猛然勒马止步,不过当他看到刘琨所率败军与出营接应的士卒相互交错纠缠,阵势大乱的时候,又瞬间改变了主意。
“杀,生擒王戎,刘琨者,赏万金”。
在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卢播引领五万精兵直扑敌军大营,接战之顺利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面对一触即溃的敌军,卢播心头大畅,只顾催军赶杀,却没有注意到天色将晚,山风愈烈。
大军行至狭窄处,韩伦忧心忡忡的对南宫商说道“古语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但凡欺敌者皆遭败亡,此间山势陡峻,枯木丛生,若敌军故意诱敌深入,以火攻之,我军危矣”。
南宫商闻言心中大惊,他连忙游目四顾,不觉冷汗涔涔。
“世平所言甚是,我即刻去见将军劝戒,世平当喝阻后军,以防不测”。
韩伦当即勒马回身,高声叫道“后军慢行”。然而人马急行,急切间如何拦当得住。
南宫商纵马狂奔,口中高呼“将军且住”。
卢播正追得兴起,忽见南宫商从后军赶来,不免心中大疑。
“子鱼,何故如此慌张”?
“将军,此地山高林深,树木杂丛,需防备敌人火攻”。
卢播闻言猛然惊醒,急忙传令军马勿进,可惜话音未落,忽听身后喊声震天,只见火舌乱舞,草木皆燃,瞬息之间,四面八方红光冲天,又值山风呼啸,火势愈猛,卢播所部兵将自相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
就在军心大乱之际,刘琨与王戎合兵杀回,卢播在众将掩护下冒烟突火而去,南宫商见势不妙正要败走,不想恰被刘琨随后赶上,仅仅数合,便被刘琨一刀劈于马下。
韩伦率军接应到卢播后,在自家军中杀开一条血路,疯狂遁走。王戎与刘琨率领得胜之兵随后掩杀,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