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废旧操场
顾本犹犹豫豫,几次看了丁熠阁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你有点奇怪,那么急地把我叫出来。”看着顾本慌张的样子,伸臂把他搂入怀中,“出了什么事情么?”
已经摘下眼镜的顾本把一双美丽的眼睛展露无遗,似乎可以猜想得到,如果把这双眼睛放在大家面前,占有欲极强的丁熠阁不知会做何反应。
“我不知该怎么说,也许是我看错了,……他,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抬起眼睛像寻找答案一样的望向丁熠阁,今天下午的那个人,像一个石子投入湖中,打乱了顾本一向平静的心情。
“谁?”
“好像是,成然……不不,也许,我看错了,他在看守所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额,那么多年没见了,呵呵,或许真的是我认错人了吧。”顾本语无伦次的说着,虽然这样,但心里仍旧充斥着一种无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是恐惧是愧疚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他不知道,更加不明白自己这么慌张是为了什么。
丁熠阁若有所思地沉吟一会,双手仍然在顾本肩上放着不曾离开,收紧的力量安慰着怀中的人:“以他的性格,回来见我们的。”
“你不惊讶吗?是成然,是成然,他来找我们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顾本抓住丁熠阁的手臂急促地说。
“有你,我怕什么,再说,该来的,总会来。我们不能一直躲着。这两天因为小湖的事情,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丁熠阁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害怕,同样的,我也害怕事情摊开后便会失去你,可是顾本,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可能,我仍然不后悔和你在一起,也没有后悔3年前对成然做过的事情。”
顾本只是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肩膀,不发一语。
“顾本,我们找成然谈谈,好么?如果那个和小柏在一起的人真的是他的话。”
“……”
“即使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害怕,你呢?”
听到后,顾本只是抱紧了面前的这个人,沉默的性格让他说不出任何类似于承诺的话语。
回到宿舍后的丁熠阁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几个月前,他把电话打到父亲的办公室里,要求将一年前进入少管所中的少年放出来,以不再反抗父母的意愿考进北城中学为代价换回了一个少年的自由。事后,丁熠阁都在模糊中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那个少年差点做了令他与顾本感到难堪的事情,惩罚是理所应当的,而为什么自事发后顾本愈加沉默的神情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心情烦躁的丁熠阁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隔壁宿舍的顾本同样彻夜难眠。一个近似的身影扰乱了他与丁熠阁之间刚刚修复好的尴尬。他不愿意花费心思再去想象那个曾经与他们如此要好的少年再次出现将会发生什么样戏剧性的变化。成然,那个与他们之间相互伤害的人,究竟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在用一双再也看不见温暖的眼光望着某一些人?
钢琴室成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对旁边的朱小柏道:“走吧,很晚了。”
小柏站起来合上琴盖,跟随男生的步伐走出教室。
“你为什么喜欢钢琴?”成然边锁门边问。
小柏听后,不暇思索地回答:“因为爸爸说会弹琴的人特别善良。”不过,当这句话不经过大脑说出后便觉得很矫情,刹那间羞红了脸。
成然锁门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霎时被笑容掩盖下去。
将朱小柏送至楼下,便折身朝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夜晚的空气很凉爽,校园道路中的同学被月光映红的发顶,看起来有丝丝的不真实感。顾本还是和以前一样,厚厚的眼镜遮住美丽的目光,埋下的头颅掩盖一束温和的气质,这样的男生,如若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想必会引得丁熠阁漫天的醋意。丁熠阁,这个人,还有顾本……成然痛苦的闭上眼睛,回忆起两年前的种种……
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地面干净得似乎能够映照出他苍白的脸,窗户外边的阳光刺眼,另一边是一排如学校宿舍一样的窄门,不同的是学校的门是木制的,这里的却是用铁棍构成,偶尔有细细的尚还稚嫩的手臂探出来,露出清晰的骨节。他把脚步迈的轻轻的,心中对房间内发出的尖锐声音而感到恐惧,心脏跳动的力量似乎要冲出喉咙,年幼的心灵仿佛承受不了这恐惧,腿也因为害怕颤抖起来,迎面而来的一个穿制服却相貌凶恶的阿姨用一种冷漠的眼神草草的看了他一眼,瑟瑟的向后退一小步,待制服女人抓住他的胳膊时,冰凉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他听不见,看不见,……这不是他的学校不是他的家。铁门,“砰”的一声打开,铁锁链在他踉跄进去后“哗啦啦”的锁上。
抬起眼,光线不黑暗却晦涩异常,七八双眼睛同时用不同的性质朝他看过来,沉默以一声轻蔑的笑声被打破。贫穷的父母怎么有能力接他回家?不但物质贫穷,且连知识都贫穷的父母怎么有能力为他开脱,他只是在无意间卷入了一场争斗,只是很不幸运地在那场争斗中他成了那些有权势子弟的牺牲品,更加可悲的是他竟然在事后才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是,一切为时已晚。他痛恨自己竟然无力到如此地步,更加痛恨是谁在做始作俑者使自己卷入了那场斗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