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大光,大威大德,大善大乘,孔雀菩萨弟子,明王尊前弥生,仓央西涯,成年庙祭,启!
九藏殿前,明王寺的法老,轻轻的摇动手中黑绿色的转轮,四位座师并立身后,三十八位弟子,,孔雀明王曾是五百年前的朝歌学宫大祭酒,是当时氓原六国公认的第一武者,据说他出生在孔雀大山,精通玄学禅理,武学自成一派,后来在西征犬戎的血战中,遭遇三戎高手的埋伏,被七大司天联手击杀在狼顾崖,他的后人回到孔雀大山北麓的梅阴,建起了一座法庙供奉香火,也就是现在的明王寺,至于其余渊源,暂且不表。
法老将一盏点着五色火焰的金碟,高举头顶,口中念起众生咒,音房的吴翟师兄,也拿起两人高的长柄瓜锤,敲响了大殿左侧,悬挂的排排编钟,月鸟座师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黑石匣子里,取出了六根银翘,五色葵花,扔到了金碟中,尘房的师兄们一拥上去,给西涯换上了,代表着他已经成年的明红色武袍。
搬印法老此时走过来,端着盛有洗髓药的金碟,就说道:
“西涯,我寺之所以不准弟子成年前习武,乃是明王大人当年立下的规矩,明王认为,武道法自然,武者的身体在打通龙骨重楼之前,如果没有自然好好生成,是会对弟子的武道潜力有害的,将来也无法贯通天地人三元,这碟洗髓药,就是他当年为了弥补弟子们习武太晚,走遍孔雀大山尝尽百草,特意制作的宝药,五色葵花不入五行,燃烧完全后没有一丝残烬,六根银翘,更是一旦遇火立时便会化为液体,你好生服下吧。”
西涯本来对明王寺弟子成年才能习武的规矩,充满了疑惑,以前也听师兄们粗略说过缘由,此时又听搬印法老讲起,才完整的了解明白,西涯连忙双手合十,谢过法老,接过了金碟,细细观察了起来。
金碟中的五色火焰已经慢慢的熄灭,盛着的浅浅药液,好像白色的水银,寺内一般给弟子所用的五色葵花,都是历代法寺长老舍利石塔下开出的,这一次给苍央西涯成年礼预备下的葵花,却是三年前明王的舍利塔下开出的,而六根银翘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六根,银翘天生自有一根,每生长百年才会多出一根,据说寺内修行最快的吴翟师兄,也是因为恰好快成年礼时,法老出山采药,得到了一株长有五根的银翘,所以,据说他的修为资质才远远高于其他师兄。
西涯端起手中的金碟,正要一口饮下,法老却小声叮嘱道:
“西涯,记得默念琉璃宝瓶咒。”
感激的看了一眼法老,吴西涯念着咒诀,将洗髓药喝下,开始只觉得带点腥涩,慢慢地又感觉到腹内凉爽,口齿生香,运起了已习练三年的宝瓶咒,药力从腹中血海,慢慢升腾起来,逐渐的扩散到身体的各处,吴西涯看着微微发胀的双手,脑海里,似乎产生能和山下牧民的头羊角力的错觉了。
最终身体各处存在的清凉退去,细细感受,西涯发现,只剩脊椎龙骨的尾端末节,还存在少许的清亮感觉,应该就是脊椎的尾骨了,难道这就是座师说过的,武学第一重楼境界?
这个叫做春秋的世界,武者实力主要以重楼划分,二十六重楼,对应着身体的二十六块脊椎,一节龙骨一层境界,冲击境界又称斩破玄关。
贯通尾骨和骶骨的,属于一二重楼武者,占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各国的绝大多数战阵军卒,就是这样的武士,肉搏之间,身体藏有暗劲。
再往上,能贯通龙骨五块腰椎的,也就是七重楼的武者,就算是一般高手了,打斗之间,内力外放,剑芒刀光纵横。
还有能打通十二块胸椎的,七重楼到十九重楼的高手,按照重楼多寡划分下来,实力不一,层次不齐,既有武林名宿,有山门柱石,也有大派弟子,军队校官,举手投足,可以内力牵引天地气机,让风云变色,开山断流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能够气贯七块颈椎的武修大能,世上少有,十九重楼之上,便可打通天地人三元,寿命亦有千年。
明王寺众人,看着已经服下洗髓药的西涯,感受到琉璃宝瓶光芒中,散发出的一丝丝属于武者的独有血气,终于确定西涯成功贯通了第一个玄关,成为了真正的重楼高手,都不由喜悦地欢呼起来,直到月鸟座师示意众人安静。
十四岁的西涯走出法坛,恭敬的低头,迎接座师们的覆额之礼。
四位座师各自拿出一根细小的空心豪针,朝自己的心口扎去,看他们眉毛细微抖动,就知道这一下的痛楚。
西涯以前看过抱朴师兄的成年礼,知道这是边民们,表达对孩子祝福的仪式,取上一滴心头血,沾在指尖上点在孩子的额头,代表着孩子成年,大人对孩子最后的溺爱,都在这滴心头血上。
西涯叹了口气,看来,在这个世界,天真无忧的少年生活是真正结束了。
感受到额头上四滴心头血,蕴藏的温度,西涯又走向明王的像前,双手合十跪在法寺长老的身侧,明王寺的法老拿过尘房师兄送来的孔雀经筒,微笑和蔼,轻轻的放在西涯的手中,这是传经之礼,意味着成年的西涯终于可以习武了。
随后,经房的大师兄拉开明王像台前的白石供桌,空出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一个风车般的金色滚筒,有七格划分,上面刻有几个小字,各写有,经,柴,音,尘,画,膳,匠。
西涯恍然大悟,这样精美的物事,原来是明王寺弟子安排术业所用,却也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一房。
见西涯满脸疑惑,法老便说道,
“西涯,之前你一直挂在音房门下,每日负责守着山门,敲那度人钟,本是不合规矩的,只是因为你年纪尚小,并未成年,又自幼在寺内长大,方才就这样安排着。既然今日你业已成年,从此踏入春秋武道,今日便在你的庙会上,索性将你分房之事一并解决。”
说完,搬印法老又详细的为他讲解起,各房的职责划分来,
原来,明王寺的座师们,传武授业共有七房。其中,经房平时负责经义咒术,以修心养生为主,经常行走山下,主持各类黑白法事,调解诸般纷争纠斗。
柴房则料理明王寺的修行资源,战力最高,下至砍柴取井,上至打猎采药,皆由柴房负责。
音房不仅负责敲钟礼乐,同时也管着分配寺内弟子的各项杂务,尘房主要是每日清扫布置,接引牧民香客。
画房则是印写明王经书,绘制孔雀佛卡,还兼着监督考校寺内弟子的职责。
膳房供给寺内弟子的每日饮食,也擅长调药治伤。
最后就是匠房了,虽然现在的明王寺内,只有一个匠房出身,但是依照寺规惯例,是要负责寺内所有用器和武具的打造的,另外查探地脉营造楼阁,历来也是由匠房负责,可惜现在寺内,就剩硕果仅存的月鸟座师,是匠房弟子,所以平时山后石塔的搭建,都是调派各房弟子协力完成。
西涯心里叹道,果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明王寺如今在没落之时,尚且如此井然有度,不知道当年明王寺上千弟子,全盛的时候,又是如何的气派。
法寺长老一番讲完,牵起了西涯的手走向前,刚好正对着滚筒,法老高声诵到:
“武学无常,道法有度,诸般因果,此刻沦入,明王在上,选房转库,弟子西涯,择业可固!”
说完便一把摇起了滚筒,随即静静的立在旁边,原来要等待七房滚筒自动的停转,若是七格滚筒正中一轮写着哪房的名字,西涯便会被分在那房。
飞速旋转的滚筒,被殿内四处的地葵烛火,照的那叫一个金光闪闪,西涯想着幸亏没有茅房,又期望滚筒能分给自己柴房,就喊着:
“我要去柴房!我要去柴房!柴房!柴房!柴房!”
看着因为紧张,而涨红了脸的苍央西涯,法老和座师皆忍俊不禁,不由想起,自己当年择业分房时,不也像他这样急切吗,所以并未出声喝止。
而站在周围的师兄们,也各自兴高采烈的叫着自己业房的名字,唯独却没有匠房的呼喊,月鸟座师凭空生出了几分尴尬,法寺长老轻轻的拍了拍月鸟座师的肩膀,像是老友的安慰,此时滚筒终于也开始慢慢停下,不知是不是响应了西涯内心的呼唤,正中的金格上,赫然刻着一个柴字。
法寺长老牵着西涯走向法坛中央,高声宣布:弟子西涯,今已成年,血气既成,分入柴房,成年庙会,礼毕!
“哈哈,终于分到柴房了,以后我也可以下山了。”西涯高兴的笑了起来。
师兄们撤掉信香,抽回滚筒,伴随着叫好声,大家簇拥着正自高兴的西涯,围坐在放好各种山珍野味的石台上,开始有说有笑的,狼吞虎咽起来了。
法老和座师们,倒是不热衷吃这些俗物,这些明王寺的高僧们,佛法到达一定境界,虽然药膳血食对修为还有助益,但平时都是餐紫气饮白露充饥了,况且就算吃,也不能当着弟子的面争抢啊,法老和座师们,此时看着和睦热闹的众人,心中也很是高兴,便都各自欢喜的悄悄离开了大殿。
膳房的胖头鱼师兄,那憨厚可掬的大头,却生了好一幅贼眉鼠眼,瞅见长辈们离开,赶紧偷偷叫上几位同房的师弟,畏畏缩缩的,从偏殿的后面,抱出了几大坛子药酒,还一边大笑向众人挑衅道:
“哈哈,你们这群假正经的小子,谁不馋我们膳房的药酒,今天叫我浅余一声哥哥,我保管你们心满意足的在九藏殿美美地睡到天亮,哈哈,快叫啊,还想不想喝酒,谁叫就先给谁,兔崽子们,哈哈,哈哈。”
还没有哈完,此时脾气火爆的柴房师兄们便笑骂道:
“好你个胖头鱼,要是不想挨揍,就赶紧孝敬你柴房的爷爷,我们幸幸苦苦采的草药,原来全被你这家伙酿造了私货,明天就让你柴房断米断盐,看你不被法老敲成胖头猪!”
“胖头鱼,交出美酒,留你一身肥肉,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两人骂完,柴房的大师兄孔枭,更是腾空踏步上去,左手一把夺过药酒,右手一把拎住胖头鱼,就将他随意的扔出殿外,干净利落,帅气十足,看的众人是赏心悦目,唯一影响氛围的,怕就只有胖头鱼师兄,一声声连绵不断的浮夸惨叫。
剩下膳房的几位师兄简直看愣了,看着仰身随意倾倒百来斤酒坛子,正在那里大口豪饮的柴房师兄,赶紧小心翼翼地绕开,将酒坛子送到各房人前。
众人一阵笑骂打闹,又端着金碗连连与列酒贺喜,想起先前胖头鱼师兄的下场,西涯只能痛痛快快地,硬着头皮喝了一轮又一轮,一轮又一轮,轮又一轮,又一轮。
就这样毫无顾忌的酣畅痛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推金山倒玉柱,毫无知觉的滚在石台下,昏昏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