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到最后还是什么实情都没有交待,只告诉我交出去的那个人是大牢里一个本该斩首却只是被关押着的囚犯,他给那人戴了张易容的面皮。
我不知道小李子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也不知道小李子究竟是不是李四八,是不是真的想杀我,不过起码我现在还活着。
小李子走后,我问起平安那些突然出现的人是什么身份,平安却说她也不知道,她只认识那个徐姐姐。而且是他们找到她,让她去城头帮我的。
我撇了撇嘴,这样帮我还不如直接出手把刘灵秀杀了。
小李子第二天就带人出发去寻找关于八宝的消息,我和平安在陵江城等他回来,等了半个多月。
小李子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带去的人死了个一干二净,他告诉我八宝现在的名字叫南宫琉璃。可当我问起更多的东西时,小李子只是摇头,他说只弄清楚这个名字就已经让带去的人死伤殆尽了,至于八宝现在在哪里,仍然毫无头绪。
我叫小李子安心养伤,八宝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
但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开始整日饮酒,有时还会去赌坊赌上两把,可我的手气很糟糕,剩余不多的钱被我输掉了大半。
我最后一次从赌坊出来回到客栈,平安抱着我大哭了一场,和我说了很多的话。
那晚我彻夜未眠。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赌过钱。
小李子告诉了我一个可以挣钱还可以顺便打听八宝的消息的组织。
那个组织叫夜莺——只在夜晚鸣叫。
夜莺是江湖上一个很隐秘的组织,生意做得很大,杀人、偷东西、刺探消息,甚至还剿灭马贼除暴安良。
只要付钱,夜莺可以帮你完成几乎任何事情。
夜莺有很多安插在各地的外围成员,比如江湖上的消息人,他们除了要四处打探消息,还负责为组织推荐合适的新人。
要不是有小李子,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东西。
小李子在夜莺的地位不低,在他的担保引荐下,我成为了夜莺的成员,有人会根据我的能力来给我安排合适的任务。任务的酬金通常都很高,接下时付一半,完成后付另一半。
我的第一个任务是杀人,杀一个陵江城里的富商。
委托任务的人是富商的妻子,至于原因,似乎是因为富商娶妾后冷落了她。
女人的心理我从来都理解不了,不过这些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我要做的就是杀了那个富商。
因为刚进入夜莺不久,我只能安心住在客栈里等上面的人联络我。
平安还是和我住在一起,自从上次她哭过之后我就很小心地照顾她的情绪,我很害怕有女子在我面前哭,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接到任务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动手的消息。
哄平安睡了之后,我套上一身夜行衣,翻窗离开了客栈。
我没有背剑匣,只带上了一把普通的二尺剑。
那天是我第一次杀人,杀了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后,我去了城里姑娘最可人的水仙居,花了五十两点了一个年纪十六岁左右而且妆容很淡的姑娘。
这姑娘是个雏,老鸨带我上楼的时候,让我多怜惜一些。
进了房里,我问那姑娘叫什么,她说她叫桃花。
我愣了愣,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我问桃花有没有地方洗澡,桃花点点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桃花带我到一间小屋里,然后叫人打了热水过来。
桃花说帮我沐浴更衣的时候我没有拒绝,杀完人之后我整个人都紧绷着,很想好好放松一下。
我闭眼靠在桶沿上,脑海里却不断回想着富商临死时的场景。
当时我提剑看着他,他跪在我面前求饶,却不是让我不要杀他,而是不停地说不要杀他妻子,甚至还说可以把所有的钱都给我来买他妻子一命,要杀就杀他一个人。
我告诉他我只要他的命,不会杀他妻子。
随后他竟然笑了起来,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了赚钱做了无数的坏事,现在也是时候还了,只要不连累他妻子就好。
那个时候我心里一片悲凉,如果他知道出钱杀他的人就是他妻子的话,还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去死吗?
当真是世事无常,就像我从未想过八宝有朝一日会离开我身边这么久一样。
洗完澡我穿好衣服就准备回客栈,我本来就只是想洗掉身上的血腥味而已。
但是桃花拉住了我。
“公子现在走的话,怕是会被外面喜欢闲言碎语的无聊人背地里讥笑,多留半个时辰再走吧。”
我看了桃花一眼,答应了她的要求,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喝酒。
桃花坐在我旁边,很拘束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连酒都喝得索然无味。
走的时候我对桃花说,一个月后我会再来,如果那时你还是完璧,我就替你赎身。
桃花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也许是因为她叫桃花的缘故。
去藏剑的地方取了剑和夜行衣,我又从窗户翻回房间。
我双脚刚沾地,发现平安竟然醒着,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
看到我从窗户进来,平安扁了扁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过去把她搂进怀里。
结果平安闻了闻我身上,一把推开我,站起身叉着腰质问我是不是去了青楼。
我连忙摇头说没有。
然后平安又问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脂粉味,我从怀里掏出白天买的一盒胭脂给她,说刚才在外面买的。其实我只是下午的时候忘记了给她。
平安还是怀疑地看着我,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后半夜我抱着平安睡得很安稳,虽然被平安闻到了脂粉味,但总比闻见血腥味好。
富商的尸体第二天清早就被发现,然后一个让我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陵江城——富商的妻子看到丈夫的尸体后哭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为了逢场作戏才演了这么一出,如果真的是因为伤心过度,那只能说她是自作自受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事后再后悔也没有用。
就像我一剑割断那个富商的喉咙时,便明白自己再也脱不下这身漆黑的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