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召开的临时股东大会,会议中除了股东,还有部分高层管理人员列席,会议以决议的形式通过了原董事长转让股权变更事宜,原董事长因健康问题并未出席会议,或许知道大势已去,只派了律师代表参会。而此次一直在幕后活动的收购方也是指派了代表参加,真正的新的幕后掌权人也未露面,会议匆匆展示股份、股权的变更手续,没有异议地完成了公司易主大事。除了董事长被罢免外,一切照旧,公司管理人员没有变动,等宣布这一决定后,在场的管理人员像是吃了定心丸,都在心底暗自松口气。大家原本严肃紧绷的脸露出笑容来。
这时开始宣布最后一项决议,也是最重要的决定,宣布现任董事长名字。当现任董事长的名字宣布的一刻,方琳头上像是被击了一记闷锤,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就在会议室里滚动着,“郑世明、郑世明,”听得方琳突然有想呕吐的感觉,下面还宣布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见,她的脸色苍白,冷汗从额头密密的渗出,两耳轰鸣,整个人像是要失去意识。康志无意间向她望了一眼,发现她神色不对,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上前轻摇着她:“方琳、方琳,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呀?”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方琳,此时,方琳觉得睁开眼眼睛都很困难,低头片刻,勉强对康志说:“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我想吐。”康志连忙架起她就往外走,才走出会议室大门,方琳“哇”一声吐出来,喷溅了康志一身,她浑身无力的蹲在地方一个劲儿的呕吐,要不是康志紧紧抓住她,看样子她会瘫倒在地上的。会议室里都能清楚的听到方琳翻江倒海似的呕吐声,有些人恨不能堵住耳朵,毕竟没几个人能忍受这种闹心的声音。
新任董事长委派的代表向身边人打听出去呕吐的是何人,当听到是财务总监方琳的名字时,紧张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看的满会议室的人一头雾水,他又不认识方琳,干吗那么紧张?黄代表三步两步走到康志身边:“她怎样,怎么了,是身体不好吗?要不要送医院?”康志正为方琳拭去脸上的冷汗:“方琳,去医院吧,我送你去。”说完,不等方琳有所表示,又歉意地对黄代表说:“对不起!她最近身体不好,为了工作一直不肯请假,今天我们先告辞,我送她去医院啦。”黄代表连连点头:“快去吧,回头我去看她。”康志有些诧异又顾不得这些,他问方琳:“方琳你能走吗?”黄代表急的什么似的:“还跟她商量什么?她人都站不稳怎么走啊!”康志抄起方琳头也不回快速离开。黄代表担心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暗忖;她身体怎么这么差呀,真让人揪心。”
再一次看到方琳躺在病床上,康志心里的愤懑愈积愈多,本该给付斌打电话的,他现在连想起这个名字都恼火的要命。方琳手术后出院也有几个月了,身体不见好转,反倒越来越差,这个付斌到底在做什么,自己的妻子身体差成这样,他都没有知觉的吗?方琳躺在病床上,被点滴针头扎着的左手手背上,还残留着上次打针后的淤青,纤细的手背血管微微鼓起,显示着她的瘦弱。这时一位个头矮小、嗓门挺大的女医生急匆匆走过来询问:“你是她的家人吗?”康志想说不是,话未曾出口就被打断:“病人身体这么差,怎么能让她怀孕呢?听她说几个月前才做过肿瘤手术,就算是良性的,离手术时间也太近了,你们这些男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女医生像打机关枪似一口气把想说的话突突完。康志震惊地看向方琳,而方琳也正睁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死死盯住医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她从床上坐起来,抓紧女医生的手。“刚才检查的时候,我让你做的尿检结果出来了,确定你怀孕了,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医生继续宣布着自己的不满。
方琳傻傻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对医生说“医生,麻烦你,快、快帮我拔掉针头,我不能打针,会对孩子不好的。”看着她焦灼的样子,医生连忙安抚她:“你放心,这些药都是孕妇可以用的。”方琳点点头又忧心忡忡的问:“医生,我前一阵因为发烧用过药,会对孩子有影响吗?”医生详细地问了方琳所用过的药,认为没有多大问题,方琳这才放下心来。她追问道:“我这次呕吐是妊娠反应吗?”“是吧,不到四十天,有的人反应早,自己都不知道。”方琳陷入沉思。康志倒是小心翼翼地问:“孩子好吗?”医生瞪他一眼:“你没看她的样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架势,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我还没看她手术的部位,请你出去一下。”康志担心地看发呆的方琳:“我先出去,你别激动,注意情绪!”医生又瞪他一眼,示意他出去后把门带上。方琳乖巧地躺好,屏住呼吸看医生检查。女医生在她的刀口处看了又看,又按了按:“刀口倒是不大,恢复的也算可以,是第一次怀孕吗?”方琳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没看到你有妊娠斑,我是从妇产科临时抽调过来的,不然不会想到你怀孕的,这里可是急诊科。”“孩子还好吧?”方琳小心翼翼问。“嗯,因为小,目前还可以,按常规你现在这样情况应该推迟怀孕的,你怎么都不防范呢?”方琳想说结婚后就从没有防范过,又羞于出口。“这孩子我能生吧?”“说不好,即使顺利,也要破腹产的,如果孩子个头大,说不定得提前取出来,不然你会有危险的。”方琳的心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手心里在一直冒汗。
看到医生把门打开,焦急等候的康志赶紧进来,紧张地看着方琳:“怎么样?”医生没好气地责怪他:“象她这种情况不该这么早怀孕的,真要命!”康志顾不上解释,有些惶恐地问:“那怎么办?医生你得想想办法呀!”医生恼火地嚷嚷:“我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她的身体太弱,不行住院观察几天吧。让她转去妇产科。”方琳有些焦灼地问:“不住院行吗?”“也可以,如果你身体没事,在家静养也行,看样子你的睡眠也不好,住在医院反倒不好,关键是回家营养要跟得上才行。”“女医生嘱咐完笑着说:“算你幸运,若是换了别的医生,会忽视你怀孕的,我是妇科大夫,有职业习惯。”方琳感激地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医生:“请问您贵姓?我想以后会麻烦到你的。”“柳眉,有事你尽管过来。”她又冲方琳瞪眼:“我可不希望你常来找我,找我没好事的,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柳眉快言快语。方琳脸上露出笑容,向她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方琳,认识你真好。”两个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真诚地向对方微笑着。
等柳眉离开,康志才敢大口喘气:“柳眉,名字挺好听,脾气一级火爆。”方琳难得笑出声来:“她吓着你了?”“嗯,在她面前好像矮了一截,大气都不敢喘。”他意外的看到方琳的好心情,康志心里稍稍放松:“你给付斌打电话吧,告诉他好消息,一会让他来接你。”方琳听到付斌的名字,皱起眉头:“康志,我求你一件事,你得答应我。”方琳郑重地喊康志的大名,差不多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全名。康志不安地问:“看你的表情,我都不敢答应了。”“无论如何,请你答应,拜托!”方琳认真地对康志发出请求。康志挠头:“你先说,我考虑一下。”“不行!你必须先答应我,我才告诉你。”康志看着方琳两手紧紧抓住床边,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发白“好好,我答应你,你的手不要用力,还打着针呢。”康志不敢再坚持。
涂俊翔因为接待客户没有参加会议,但听说方琳送医也匆匆赶来,一进门看见康志正默默守候在方琳床边,而方琳已经熟睡。康志看他进来,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指指外面,两个人悄声退出病房外去说话:“方琳怎么样啦?她最近一直这样,老是这不好那不好的,有点愁人。”涂俊翔忧心忡忡。康志神色黯然:“嗯,没想到她身体垮的这么快,唉!屋漏偏逢连夜雨。”“哦,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不好的事?”康志摇摇头“不知道,主要是她现在的心情差,我们也无能为力,是吧!”他的话里有太多的无奈。涂俊翔心乱如麻:“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她如此消沉过,就好像她在放弃什么,我怕她到最后像她母亲一样连自己也放弃了。”康志再次被震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连自己也放弃了?”“也许这话不该我说,据我所知方琳的母亲是自杀的。”“什么?为什么?”“听说他父亲离开了她们,她母亲是个骄傲的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杀了。方琳是第一个发现她母亲自杀的,很惨烈,在浴缸里割腕又通上电。方琳那年才八岁,正是开始深度记忆的时候,从那时开始有些自闭倾向,后来为这个看过心理医生。”康志听得心都要碎了:“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这是别人的隐私,我不想说。”涂俊翔长长地叹气,两人默然无语。
良久,涂俊翔又问:“公司易主已成定局,你有什么打算?”“我任期未满,暂不考虑其他打算。”康志回答的很干脆。“嗯,也是。”“对了,你们是公司的元老,手里都有一些股份吧?”康志问。“嗯,有的,不知道以后怎样?这次这么一折腾倒也多升值了一些。”康志点头:“是啊,这次收购方花了血本的,原来的老董事长资金分流太大,自然坐不住这个位置了。”“老涂,你给付斌打电话吧,告诉她方琳的情况,我们毕竟是外人,他该多为方琳操心才是。”涂俊翔有些不情愿:“让方琳自己打。”“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哥们吗?”“他?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懒得和他讲话。”“哦,什么事让你这么不愉快?”涂俊翔烦恼地挥挥手“不提!”。康志看到他眼里有少许的怒气,也不好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