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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梦-人鱼之歌

在这样的坠落中,我突然地惊醒,身上却明显地有了一丝冷汗。当我睁开眼时,站在我身边的却是霓南大人。她见我醒来,脸上露出笑容。

刚吓死我了,还好你醒来了。

我怎么了。

不知道,只知道你睡着睡着就发烧了,你没感觉么。看着又不像感冒,搞不懂。我只好拧了毛巾给你盖额头上。

我这才意识到我额头上的湿毛巾。

谢谢!我没事。

虽然这样说,但我还是感觉到头脑中遗留的梦境让我感觉到炫目晕沉。我不知道句芒是谁,他要带我去哪里。

我努力地想要站起来走走的时候,霓南大人却把我按住了。

干脆再休息休息吧,说不定适应适应就好了。

她按着我的时候,身体贴得好近。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体的馨香,一种熟悉的香气,好像要唤醒我深藏于灵魂中的记忆!只是我不记得了。

我的视线有点模糊,朦胧中,却觉得大人越发的美丽了,她的脸上渗着几点汗水,身上越发地透露出她特有的馨香。她穿着一件及膝长裙,脚上是黑色小高跟,油光锃亮,很是洁净,当她并脚站着的时候,那娇小的身材显露出一种小女人的姿态,虽然比我略矮小,却煞是动人。然而她把空调关了,然后转身打开了门窗,似乎想通过自然风来让我获得新鲜的空气,好让我的身体尽快恢复。而我隐隐地在窗外看到一株仙人掌,那仙人掌和她一样,显得娇小,却开出了三朵白色的花。她看着那仙人掌,然后看看我,似乎放心了。于是她返回办公桌,开始了新的工作。

当她开始熟练地敲击着键盘的时候,我感觉到心里开始在聚集生机与活力。我知道,是灵儿。那活力正是来自窗台上那盆仙人掌。也许,也只有仙人掌才能在离开大地之后,还保留些许生机,而又或许,正是由于长年和来自天际的天蝎座在一起,这株仙人掌才能获得这般的生机活力。

很快,在灵儿的灵力作用下,我的身体开始感觉越来越舒服。终于下班了,我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霓南大人会舒了口气,然后看向我。此时,我正好睁开眼,那一刹那,大人迅疾收回了目光。然后略收拾了办公桌,却把笔弄丢了,她笑了笑,弯腰去捡,于是我看到了她洁白的脖子直延伸向胸部。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那圆领,没让我看下去!

我也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狡黠地用余光看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

于是,我站起来,然而还是有些吃力,几乎一个踉跄就要再次坐回大人的小床时,她过来搀住了我。我的手正紧紧地贴着她的胸部,软软的,好温暖。我深吸了口气,终于缓过神来,开始和大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当我躲在宾馆的床上时,大人正在倒热水,然后手里托着几粒药丸过来。说实话,我是极不喜欢吃药的,尤其是现今这中药。然而,我也极少得病,或者说,是因为病了也不去处理,所以也就习惯了生病。就像在我的身体里,也隐藏着某种奇怪的能力,让我可以战胜疾病。灵儿是其一,就像刚才那样,她从仙人掌里获得生机,然后转送给我,让我的身体快速复原。而另一个原因似乎和我小时候在田间地头有关。没错,小时候,我都是一个人,所以在田间地头,感觉饿的时候,也总会吃些花花草草的东西。比如甜叶子,比如霍香草,比如艾草汁做的食物,我都是吃过的。

然而,大人如此地行为,让我无法拒绝。结果,让她把药喂到我嘴里,再给我灌水后,我却不知道怎么在吞水的时候把药丸带下去,只能硬生生的吞咽。而这样吞咽的结果就是有一颗药丸的糖衣破了,苦得我直喝水,直吐舌头,倒把大人逗得哈哈笑。

真是担心死我了,你这才来一天,就这样,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是冤家碰头了一样。还好你没事。

说完,她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再摸了摸她自己的。

嗯,应该没事。

嗯,我没事,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然,小心你那位生气啊。

他敢,不过也确实有点晚了,我还得回去做饭。那你先休息吧,这里有几盒方便面,然后,不想吃的话还有水果,如果想吃东西了,就吃些,可别饿着了。

嗯……

我点点头,大人终于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我走了哈!

嗯……

说着,大人把灯关了,然后出门,把门带上。

我一直听着她的小高跟鞋的声音,嘟嘟嘟嘟地回响着,由大到小,渐渐地消失在宾馆的楼道里。

灵儿从我的心里出来,然后,拉开了窗帘。窗外是一面湖,湖里倒映着湖边的路灯,远远看去,倒像是个渔村。不知道早年灵儿的家乡是否也是如此的景致。或许是,不然,灵儿怎么会这样坐在窗沿,呆呆地看着湖光。

窗外还时常会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似乎想要告诉这夜里睡觉的人,这是一座不夜城。路人的喧嚣里,有的是大排档,有的是麻将。只是或许是受益于我这魔星的影响,这一夜,整个片区都突然间熄了灯。

当周围的喧嚣里夹杂着谩骂,车与车之间的碰撞似乎也成为必然。很快,有了警车鸣笛的声音,然后是小广播的声音。

那边片区电线负荷过重,导致电线短路,现在没法,只有临时对这边进行拉闸限电,放心,等那边电线接好,电很快就会送过来了。请大家多多包涵!

人群里慢慢地安静下来,然后依旧喧嚣,还是那样的声音,车水马龙,大排档,麻将。似乎停电对于这城市人们的夜生活居然毫无影响。

灵儿似乎对此也不感冒,或许是长期在鹏城生活的缘故,她已经适应了这份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这份喧嚣才慢慢散去,像寒鸦飞过秋霜,细长地寒号声音凝固在空气中,随着它的飞去,渐渐地消失在远方。

寂静的夜,月球充分地展示着它的光华,映照在这面湖上,幽幽地荡起了我的记忆,让我想起了月华。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歌声从远处飘来。我从床上起来,循着歌声找去。只看到窗外的湖光在月华的照耀下,现出一条月华甬道来,让那原来封闭的湖水向着天际流去。那歌声便是从那流水的远处传来:

你是人间的云者,我是遗忘的云兮

你终究会被忘记,我用歌声迎接你

你不曾拥有生命,我随之从未死去

你在遗忘之角里,我是爱你的云兮

你是人间的云者,我是遗忘的云兮

你终究会被忘记,我用月华迎接你

你不曾拥有奇迹,我随之从未放弃

你在遗忘之角里,我是爱你的云兮

……

那歌声时疾时缓,时高时低,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澄清,时而有如阳春白雪,时而又如高山流水……那歌声,似乎有着远古的神奇力量,却又透露出这时代的纷扰。在这样的歌声里,我似乎要脱去我的身体,从身体里出来,似乎想要跟着那歌声去寻觅,寻觅一种被我遗忘的记忆。

灵儿似乎感应到了那种呼唤,于是,她以她独特的灵力带着我离开了宾馆。我们一起走在月华甬道上,循着那歌声,一直往水流最深远处行走。

那月华甬道铺在湖面上,宛如一座彩虹桥,两边的水流之外,隐隐的是人间,然后,随着流水逝去,两岸的人间也渐渐隐去,代之以河岸白堤,杨柳清风,红花青草。

终于,周围都被一片死寂包围,唯有那歌声在空气中回响飘荡,天空中竟然飘落下片片白雪。

这是一种怎样的歌声,能够改天换地,召来这满天飘雪,虽然不大,却扬扬洒洒,没有立刻停止的味道。

沐浴在这样的清风与小雪之中,我并没有觉得冷,也许是因为灵儿在的缘故。周围的景致却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想起来,是为老庄主守灵的时候看到过的,在那花间叶尖飘荡着的点点精灵。但是很快,我意识到这些不是灵,而是魂,可是他们怎么没有回到月华呢?他们为什么会存在于这样一个地方,以致于如我这般的万物之主都不曾记得有这样的所在。

在一片近乎入海的三角洲陆地上,我终于看到了歌声的来处。

依旧是一具拥有着仙人般美丽面庞的女子形象,只不过这位女子站在水中央,水没半腰,低眉清唱,声如天籁,却饱含沧桑。两眼如望穿秋水,脉脉含情,下隐点点哀怨。发如青丝,披肩入水,斜首手梳其中,宛如飞瀑。肌肤如脂,与水交融,双乳挺立,宛如慈母。

我望见她,近乎痴迷于她的声音,好在灵儿惊醒了我。

她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且问问看!

正当我要开口之时,那女子的眼神直望向我,泪眼盈盈般,满含凄楚地说道:

你是人间的云者,你终于被人间遗忘!

你认识我吗?

你是万物之主,你是虚无,你来自何方,便归于何处!

你在人间是孤独,如云在天随飘忽,月华之度人来方,遗忘之角魂归处。

你说过的话没人记得,便归于此,你行过的事没人记得,便归于此,

是人无生活,学佛却成魔,注定被遗忘,死亡是解脱。

她这样说着,渐渐地游近了我。我这才看清,她是人鱼。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

不只是了解,而是懂,是知。

被遗忘的存在,都将在此处重现。

被遗忘的灵魂,都将在此处流连。

他们是魔,你知道吗?

魔,什么意思?

就像人间的孤魂野鬼,虽然应该去月华轮回,但是月华出现了差错,使得他们没能回归月华。因为他们在人间太执著,结果走火入魔,又没有人记得他们,自然也没人通过供奉祭奠来注灵和入魂以消除他们的魔性,他们也就无法回到月华。他们是被人间与月华遗忘的魂。他们如果回到人间,入魂于人类,则那人将是魔。这就是我们魔族。不过,魔族本身也不过是人。如果他们能够入魂于人,在人间以人的身份消除自身的魔性,或许他们又将回到月华。只是这样的魔太少了。应该作为魔,他们走火入魔本身的过程就是深入骨髓的,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性。

当年,上古纪元,华夏文明之前的女娲文明时代,女娲一族本为人蛇族。人蛇族创造了华夏炎黄族,并延续至今。而同时期还有另外两族,分别为人马族与人狮族。人马族创造了林白族,而人狮族创造了土黑族。只有我们人鱼一族因为在水中,所以虽然也能上岸,但却没有参与这样的行动。他们以入魂之法,将驭兽灵长创造成人类,从而将文明也交付于人类。只是上古三族虽然天各一方,但他们之间的争斗却也暗自展开。于是,在战斗之中,为了获得战神之力,很多人走火入魔,于是,月华之外,遗忘之角里,我们人鱼族创造了魔族。只是魔族没有体色之分,所以人间三族都可能出现魔。

魔的本性就是战神,如果从月华入魂而保持理智,从而可以操纵战神之力,则称为魔星。你就是魔星。可惜的是,你的战神之力还没觉醒。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了解?

因为我是人鱼公主,因为你是魔星,你的存在如果不能为人所记忆,都将归于遗忘之角,我们人鱼族就生活在遗忘之角,这一切都将为我们所了解。如今,上古三族,以及我们人鱼族都不再显现人间了。那已经是三纪末四纪初的时候了。如今人类文明纪元也已经历经多代。而我们半人族,暂且这样称呼,也就功成身退了。

比如人马族所传承的林白族,就曾经历大西州文明时代,当然也有说那是亚特兰蒂斯文明时代。而在人狮族下的土黑族,也历经了金字塔文明时代,还有之前的大迁徙时代。还有人蛇族,也被称为人龙族,至于被后世传为龙族,他们所传承的华夏文明也源远流长,自成一脉,也出现了多个分化文明,最终又重归一统。

当然,后世三大人族各自的文明纪元不同,导致各地文明进程的差异。如今新世代,人类三族也开始同化。也许新的世代又将来临……

想不到这遗忘之角这么神奇。

不是神奇,是悲戚。你知道为被人记得的感觉吗?就像我在这遗忘之角里念着你的名字,可是你已遗忘了我。我就这样唱着这首忘忧曲,想要送回你的记忆。可是也没用,我只好打开月华甬道,想要去往人间。只是没想到,月华甬道打开的时候,你正好在水边。

这样说着,水边已经结起了一层坚冰。

这又是为什么?

遗忘之角,不只是遗忘之角,不只是被遗忘,那些被遗忘的事物也终将归于虚无,因此,遗忘之角在水的尽头,而水的尽头则是太虚,也叫大壑。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不管是水也好,记忆也好,都将归虚。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而实际上,不舍昼夜流逝的除了这流水,除了这时间,还有人的记忆,还有人的生机。

你自己说过的话也许你不记得,但这些被遗忘的话语却会汇入遗忘之角,被我族所得,然后,也终将归虚。也许,我是说也许,我比你更了解你。

也许吧,只是,你所了解的也只是过去的我,而你不定能了解现在的我。就像人们回顾往事,总想着能够回去,然后作出新的决定,从而改变命运。但时间的巨轮却永往直前,不为任何人停转。在时间的流逝里,有谁人能够不变。

只有被遗忘的过去能够不变!对吗?

我点点头。

是啊,就像这坚冰,被人们忘记的过去都将尘封,应该说被冰封,要怎样才能消融?

这样说着,她便从水里走了出来。而在那一瞬间,她的鱼尾便幻化成一双脚,同时身上也披上了霓裳。

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这样说着,便独自躺在冰面上。那冰面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难以想象,这样飘飘洒洒的小雪居然在这样的对话里铺满了整个冰面,而且铺了这样厚厚的一层。而我的脚就深陷其中。

我也顺势躺下来,躺在人鱼公主的身边。

我的命运是逃不过你,你的命运是无法把我忘记。尽管我是人鱼。你是云者,我是云兮!

哦!谢谢你,谢谢你记得我!

这样说着,我看着云兮,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随之,我也闭上眼,进入了另一个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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