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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始祖召唤

鸿远,你怎么又躺在这儿了?这么热的天,你不怕晒坏了么!

听这声音,就是夏雨。说来也怪,很多时候,你要在电话里和人说话,你很可能认不出对方是谁。可要是就在你耳边,你一听声音就能认出人来。我的鼻子闻到风带来的熟悉的味道,我睁开眼,我的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风景,在风景里站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美人,看着很熟悉。

原来,我回到了耒庄。我的意识也转变到了耒庄,看看这场景,我知道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出门,一个人走,一个人玩,一个人躺在草地上,一个人看着天空发呆。当然,吃饭睡觉得和老庄主一块。

要不是快下午了,只怕夏雨也不会发现我一个人在这儿躺着。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我没有父母,没有伙伴,只有老庄主收养我。只是非常偶尔的机会里,夏雨才会出现。虽然和她接触的时间放到这时间长河里,只怕也为一瞬,但我还是记住了她。

没事儿,你听,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嗯,那我先走了哈!

于是她小跑带跳地走了。

我根本就不想着回去吃饭,于是我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河里。夏天的水带着咕咚的声音,远远地扩向远方。我的耳边想着的是老庄主说的那句话,代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略略地往有树荫地地方走了走,然后,依旧躺下来。我知道,老庄主是不会喊我回家吃饭的。他老了,比先前更老了。

唯有庄里的年青人在逢年过节来看他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老者独有憨笑。而村里的小孩们就自然地围着他讨要红包。其实这红包也都是大人们送来的,按照各自的生活水平,有的多,有的少,只是让老庄主来分发一下。而老庄主也总是把最多的给家里最穷的。这样敬老的传统在老庄主在的时候一直流传着。只是近来生活节奏快了,似乎也有人不再在意这样的形式,虽然也来看老庄主,但是不再带小孩子来,也不再送红包。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老庄主确实老了,有时候收了红包也不发下去。他们开始自己给小孩子红包,似乎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而他们来家的时候,我总是躲在内屋,或者干脆就出去,一个人在荒野里玩。

就这样,我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

虽然耒阳的形象还在,他似乎是我父亲,然而对于他,对于我的母亲,我却没有任何清晰的记忆。

我总是一个人。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迷路,一个人寻路。一不小心,就会在路上迷失一整天。直到玉路在天,银河显现,我才顺着清风,沿着月华,走到竹林边,然后穿过竹林,回到老庄主家。然后,吃了饭,睡觉。

杜之,吃饭了!

咦,怎么有人喊我吃饭?

谁呀!好熟悉的声音!嗯,谁的手,有点冰凉,摸着我的头。

我有些沉重地睁开眼,哦,是大理霓南。

是不是病了?感觉有点烧呢!

没事,没事,

我提振下精神,

没事。可能是飞机飞得,再说,现在这天气热,我去洗个脸就好了。

洗完脸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了。霓南带着我出了单位,走向一个小餐馆。

现在有什么优惠活动啊?我这个优惠券还有用么!

那服务员拿着优惠券走了。霓南便说,估计是没用了,唉,一不小心就过期了。

我看到了那个优惠券,那上面写的是情侣套餐优惠。

大人,你有男朋友吧!刚才那个情侣优惠券……

呵呵,当然了,差不多该定婚了。

哦,要说情侣,这还真是第一次像情侣一样地和女生一起吃饭。这环境挺不错的。

这位女士,不好意思,优惠券已经过期了,不过本店依然有情侣套餐优惠,您来一份么?

嗯,当然,来一份情侣套餐,优惠大大的。

这是菜单,请您钦点!

于是,大人拿着菜单开始点菜。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原来和男朋友吃过几次,觉得不错。不过他不在时,也不能天天来吃大餐,结果,连优惠券都过期了。

你男朋友不在这儿?

他还在进修,在另一个城市。

等进修完了,应该就会来陪你吧!

哈,他敢不来。

也是,大人这么美,他敢不来。

呵呵,过奖过奖!

正说着,饭菜已经上来了。

一餐无话。

只霓南小心翼翼地夹了几块肉给我吃。

男孩子,多吃点,像你这般瘦可不行。

我诺诺地点头。

回来的路上,天下起了雨。

这南国的天气可真善变,比那女子的脸色变得还快。

正说着,再看旁边的霓南,呼——脸色果然变了。

她看到我这僵着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哈哈,果然是哈!哈哈……

不过在这雨中,我却想起了夏雨。不知道此刻她会在哪里呢?

而想起她的同时,我又想起耒庄。老庄主早就在那年走了,正是他走了,那个村庄里除了夏雨,便再也没有了想见的人。于是,当老村长遵照老庄主的遗嘱,把我送到学校之后,我就成了孤儿,也再也没有回耒庄去。

你在想什么呢?

这夏天的雨是否也是某人的哭泣呢?

你这人倒挺有心思的嘛!不会是想女朋友了吧?

哪有,像我这样的,哪来的女朋友。说着,我便转过头。

霓南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也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于是不再说话。

她轻轻地在屋檐下,用手托着雨滴。

如果真是谁的泪,愿它落在有情人。

从此携手共此生?

嗯!从此携手共此生,你说得还蛮好的嘛!

正说着,云开了,太阳从清新蔚蓝的天空中照射下来,照在我们的身上,显得更加强烈了。

走吧!

我们就这样走着,回到了兄弟单位。也许是寒暑交加,我终于又迷糊起来。霓南便带我到她那儿,让我睡她中午休息的地方。

看得出来,这是霓南精心布置的小卧铺,有着霓南大人特有的体香。我不好意思,站在那儿发着呆,然后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迷糊中,感觉到有人扶着我,把我放躺下来。

我就像躲在一片莲瓣上,也像躺在一片草地上,我的身边弥漫着阵阵清香。我安心地躺着,安心地闻着这股馨香。我不知道我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只是这身体感觉到沉重,而头脑却益发地清醒,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鸿远,鸿远,你在这儿啊。赶紧回去吧,老庄主他……

一听这话,我立马站起身,原来我这身体一点都不沉重。我这么狂跑着向老庄主家跑去,留下夏雨在后面追着,等下我,等下我。

在家门口,站满了村里的人,一个个小声地议论着。这下恐怕真不行了!

我没有和他们照面,只往人群中间钻。

老庄主躺在的屋前的睡椅上,正是前番夏雨躺着睡觉的那张。

他眯着眼,安静地躺着,任凭周围的议论纷纷,却没有说话。

守在他旁边的正是耒月。耒月看到我了,说,

杜之回来了。

老庄主的眼睛突然地睁开,看起来像用了很大的力一样。只是他的头却好像无法转动,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天空。耒月让开身,扶着我让我凑上去。老庄主确认是我后,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开始说,

天命如是,诸位无须伤心。但只一点,还请各位略施援手,对杜之代为照顾,也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说完,又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继续说,

耒月,算起来,你也算是杜之的叔叔,待我走了,杜之就托付给你了。

正说着,老村长来了。

再算我一个,我也尽份力。老庄主放心,有我在,决不会让杜之受半点委曲。回头让他和我住吧,我也正寂寞着呢。

老庄主颔首地点点头。

我不走,我才不走呢,我要守在这儿。

我小声地说道。

其他的也什么事了,你们也别光顾着我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啊……杜之,代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哈!

我点点头。

说着,他伸出手来摸我的头,然而,那手刚摸到我头的时候却突然地没有了定力,直直的坠落下去。

老庄主走了,周围的女人们终于哭出了声。然后开始料理老庄主的后事。我自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在那儿看着。

很快,老庄主就被收入棺中。然后,几个青年在耒月的指挥下把棺材抬往祭坛后面的神农洞。然后,耒月给我披上了孝服,给小雨也披上,说,

小雨,你陪他一起守灵吧!

小雨点点头,听话地跟着人流,一起到了祭坛。

耒月在祭坛里颂读了祭文后,天黑下来,人群也就散了,各回各家。

只有我和夏雨留下来,在神农洞口守着。而耒月还特地留下些干粮和水,好像怕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会饿着我们似的。

天渐渐地暗下来,我问,

夏雨,你怕不?

不怕。

有鬼怎么办?

才不会呢,老庄主就是变成鬼,也一定是好鬼,有坏鬼来,老庄主也一定会保护我们。

她那样坚定的语气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天空里的只有一小片月牙,在天空中一个不起点的角落,贴着西边的山头。而我似乎看到了有一条白影从神农洞里出来,渐渐地融入月华之中。

周围渐渐地响起了蛙声蛐鸣,咕咕咕呱,蛐蛐……蛐蛐……就这样夹杂在一起,把整个寂静的黑夜打破。

慢慢地,周围的草丛里也亮起了灯,一闪一闪地,从远到近,交相辉映。一只只萤火虫从草丛里飞起来,把整个夜空点缀得更加灿烂。

小雨一边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一边揉着腿脚。

是不是跪疼了?

嗯。

那先坐一会儿吧。

好。

于是,我们并肩坐着,看着这夜色。

村子那边也亮起了篝火,是为老庄主守灵的。然后,远远地,有灯笼前来。

夏雨赶紧又回去跪好。

夏雨,休息会儿吧,来,吃点热的。

说着,耒阳从食盒里端出几盘菜,然后对着我说,你也来吃点吧!

也许是中午没有吃饭的原因,加上心里有些悲伤,我忍不住大口地吃起来。

慢点,别急,都是你们俩的,慢慢吃。

这是两条毯子,实在累了就到那床上休息一会儿。回头再晚点我也过来。

说着,他往那篝火的方向去了,消失在夜色中。

也许是吃了饭,身体上觉得舒服多了,然后就开始哈欠。

夏雨坐在旁边也开始摇晃起身子,脸却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出了少女的美丽,泛着一种自然的红润光泽。我把脸凑上去,想要亲她一下,然而又觉得不妥。

要不你躺着休息会儿吧?

嗯,好!

说着,她就往我这边倒下了,倒在我腿上。

我轻轻地把她推开,去铺好毯子,让她躺毯子上,再给她盖好,然后起身,开始在不远处踱步。

没多久,夏雨就安静地睡觉了。我就在她身边不远处静静地站着,间或走几步。风吹来,困意竟然渐渐地消去了。

周围的蛙声和蛐蛐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只有萤火虫还稀稀落落地有那么几只在飞舞。四周突然安静得可怕。此时夏雨正酣睡着,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一般。突然间,一般恐惧从我心底涌上来。我急着向村里的方向望去,那篝火还映照着天空,但很明显已经快燃烧殆尽了,火光微弱地,一闪一闪的。那篝火的火光虽然微弱,但还是让我心安不少。不知道耒月什么时候会再来,我这样想着。

这时,一颗颗闪亮的白点向我这边飞来,像萤火虫,但那光芒与萤火虫的却完全不同。近了,越来越近了,然后我看清的,居然是长着翅膀的小人儿,原来竟是精灵族。

他们向着神农洞里飞去,然后聚集,把整个神农洞照亮,向外发出耀眼的光芒。夏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鸿远,你看什么呢?

咦,想来,这精灵族是我才看得见么。

哦,没,没什么。你醒了,要不要再多睡会儿。

爸爸他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就真在这儿睡了。

那你再睡会儿吧,你爸来了自然会叫你的。

也是,那我再睡会儿。

说着,她便又躺了下去。

我跪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慢慢地平静了呼吸,然后轻轻地起身,向神农洞里走去。

神农洞里非常宽敞,在正中设置了一具个屏风式背景。在背景前设置了一个室内桌式祭坛,背景上挂着是神农氏的画像。他长得并不特别,一样是人的模样,站在那里,只是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异于常人的平静,似乎能看透宇宙天际。他的右手捏着一株小草,自然地垂在身体边。在身体左边的地上则放着一个筐,像一个人在摘草,而突然有人来了,于是他站起来,看着来人。筐边是一块甲骨,上面刻着些图文。那图文像在哪里看过的样子。没错,在庄志里见过,和那四行十六字的写法一样。也许是我们耒庄一直留传下来的文字吧。

在祭坛桌前,算是这个大厅的正中央,则放置着一尊巨鼎,上面有着蓝绿的锈迹,刻着张牙舞爪的龙形怪兽。老庄主的灵柩就停在鼎在下面。而整个空间都被精灵充满了,围着神像,围着那巨鼎,还有老庄主的灵柩。他们见我来了,都让出一条通道,好让我走到灵柩面前。而我则看着这样的场景发呆。就在这里,那个鼎却发出了一种低沉的声响。那些精灵则在空中围着鼎,摆出一个个同心圆的阵形,停在空中,他们的翅膀轻轻地扇动着,手脚都一致地做着一个姿势。左手抚着心窝的位置,右手向前,然后从手中发出一条条光芒,向那鼎中注入进去。立时,那鼎上的锈迹渐渐退去,然后在鼎上最末尾的位置出现了老庄主的名字——耒天。

就在这时,他们又向灵柩做同样的事,向灵柩发出光芒。这时,庄主居然从灵柩中现身。他向周围拱手,像在致谢。然后,他看到了我。

果然,一切都是注定。想不到,您还是我族始主。既然如此,就让您回归本身去经历一番吧。如我所说,代我去看看这个世界。如今,我送你一程,让你看看你自己的世界。

正说着,在神农鼎中现出一个大鹏翅膀的精灵,和人一般大,而且有着和人一样的身体,而不像其他的小精灵那样透明。

他看着我,然后说,主人,您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好愣着。

句芒在此,恭迎主人。

说着,他手一扬,一道耀眼的光芒便直射向我。我的身体开始坠落,好像要落入另一个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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