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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这个世界

在这老庄主的声音中,我醒来,我在鹏城。现在,耒庄的村长老了,而新的庄主则是耒月。很多时候,村长和庄主的事,其实都由他来组织,毕竟那个村长本来就已经很老了。记得我出生那年,庄主就已经交待村长,如果年青人中,有可造之材,还望村长提携。如今的耒月当上了村长,同时也算是庄主了。

而我在鹏城则依旧总是迷路,所以我也总是带着地图。那些认识我的人也常常会调侃我,说我是路痴。

路痴,路痴。没错,我是路痴,或许这是深入骨髓的无知吧。尽管我是虚无之神,我创造了整个世界,感觉到这个世界在存在,却还会迷失在这个世界里。因为这个世界依然有那么多的未知,那么多的不可知。于是我突然会感到恐惧,一种莫名的恐惧。

也许是因为怕迷路,所以我找了份离住处很近的工作。每天,当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我会看向窗边,可是那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水泥丛林,还有来自太阳的晨光。如果没有人走过,就不会有什么动静。不过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人们熙熙攘攘,窗外随时都是人声,或者是在做饭,或者是在听音乐,或者是在争吵。而我能听得清的声音则一点也没有,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同时也已经死了,是一座死城,因为我感觉不到它的生机。突然想看看它以前的样子,想看看它还是个小渔村时的样子。

也许只能在梦里看见它的模样了吧。(以后要乘大鹏鸟来这儿。)

我每天都在一样的路上行走,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会迷失在路里,因为偶尔,我会在这水泥丛林里,看到一小片荒地。那是繁华都市里的荒地,然而对于我来说,却充满生机。每当这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转变步伐的节奏,在这样自然的节奏里,我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然后,看着那生机。

我看到精灵族从草尖出来,然后在长长在草叶上跳舞,在花瓣上跳舞。他们看起来很小,或许是因为这儿的草也低矮吧。也许人们要笑我,但是自然的生机是人类不可了解的。精灵的生命力常常超出人的想象,在耒庄的远古森林里,我就看到得了人体的精灵一族。

很可惜的是,他们告诉我,这片荒地也很快就要种上水泥了,到那时,他们也将不复存在。

我能清晰地知道他们在哪儿,我闭上眼都能找到那荒地,可是当我睁开眼时,我却迷失在水泥丛林里。

这是一个世界。

突然有点想回去,回耒庄去,不知道小雨还在不在那里。自从耒庄出来后,我就再也没回去了。虽然那儿是我的故乡,虽然也想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可是,在那里,我想见的人就只有夏雨,而我却不知道她在哪儿。

或许我知道她在哪儿,就像我知道这个世界一样。但这个世界充满的未知,也淹没了所有人。尽管我可以和那个谁取得联系,可是我却无法确定那个谁是谁。就如书里所说,如果看到的是真实,那看不到的是真实吗。如果触摸到的是真实,那触摸不到的是真实吗。就像玉路说的,如果长在是真实的,那么,这个漫长的梦是不是也是真实的呢。所以想想这个世界的极大,那么多的人就这样生活着,可是你能确定他们是真实的吗。你能看到他们,却无法确定他的存在。因为他们是那样的存在,那样的不可知的存在。就算我们用了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可以听到对方说话,可以看到对方的图像,可是你能确定他的存在吗。也许你得说,如果你是真实的,请给我一个拥抱。所以想想这世界的极小,那么多的人就这样生活着,可是你能确定的存在只有你自己。甚至于,有时候,你连自己有存在都无法确定。

我常常会这样想,但很快,这种想法就会迷失,就像我会迷失在这水泥丛林之中一样。我不知道,于是我会知道我是虚无之神。因为是虚无之神,所以我存在,这是我最伟大的地方。

你看这个世界,也许不用经历,也可以知道,就算亲自经历,也不过是知道。这有怎样的区别吗,因为经历之后,这些也都将归于虚无,再也无法确定它的存在。

而当我们要定义某个存在的时候,我们都需要找到一个参照,而且是即时的参照。就像我在这里,而你也在这里,于是,在一个可以看到,可以触及到,可以交流的时间和地点,我们才能确定为存在。所以如果找不到参照,那么这个人也就不存在。就像人类的社会,他是人的集合体,通过六度空间的理论也许你能认识所有的人,但是,你真能认识他们吗?又比如,如果没有了参照,没有了其他人,这个社会还是社会吗。那不是一个社会,那个人也不会成为人。

然而,我生长在这个世界,我在耒庄出生,可是父母却早早地过世了,由老庄主抚养,然后,我离开了耒庄,来到这个城市。其实这个世界,现在所谓的地球上有很多的村庄,有很多的城市,但是我只能在其中之一。尽管我创造了这个世界,但当我化身为人时,我就只能局限于这人的视界。就像一般人都以这人的视界来定义存在一样。我所能知道和了解的真实的存在也就只能是我所看到的。所谓真实的世界,最简单的说法也许是所见即世界。

我依然要上班,于是我还得继续走。虽然我不认识路,但我依然能找到一些参照,通过这些参照的指引,去到工作场所。实在不记得的时候,我也会依赖地图。其实有时候,我迷路并不是我不认识路,而是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就算是工作场所,我也不知道工作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那儿应该叫什么地方。如果叫工作场所,那显然是无法在地图上找到的,当然也无法在路上找到。所以,如果我知道我要去哪儿,而我也认得路,那我就不会迷路。

当然,我还得说另一个原因,就是当我忘了带地图时,我会迷路,因为我认得路,也知道要去哪儿,但我不知道怎么走。而且,我也不会问路。

就当我这样迷茫地前行时,我又来到一片荒地。

远远地,我就听到有吟唱的声音,那声音里唱着:

日出东山兮,急向西

云落晴天兮,碎留影

花开花谢兮,春已去

我在此地兮(人来人往兮),谁与依

荒野凄凄兮,山隐隐

露珠闪闪兮,草青青

蝶舞款款(轻轻)兮,风信信

我心寂寂兮,泪盈盈

翻云覆雨兮,晚来风又急

拜月射日兮,潮起水难平

锦薄裘单兮,心寒无冷意

弦断琴音兮,怨曲有谁听

愿开天门兮,引流云

愿入地狱兮,逐陨星

梦随魂逝兮,感非期

心启灵印兮,知是你

我的心和着这歌声,变得沉静,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莫名的忧伤。我循着那歌声往荒地中心走去,远远地,我看一个长着蜻蜓般翅膀的精灵坐在那儿,抬着头看流云。她坐在一条长长的草叶上,那草叶像桥一样从草根长出,然后向前伸展,再像彩虹一样平缓地铺向地面。她身体向后仰着,用手撑在草叶上,脚长长地向前伸展着。她的透明的翅膀自然地张开着,好像很放松的样子。

然而,当我走得近一点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脸。那依旧是一张美丽的脸,也许应该用炎黄族人里称叹女子美丽的词句来大书特书一番,但发现,这炎黄族的文字实在是无法描写出她的美来。只能说,她的美丽恰到好处。

只是从这个侧脸,我依旧能看出她的忧伤,眉间若蹙,脉脉含情。精灵族,这个比人类还久远的族系如今已经成为传说了。在这个城市,我能遇见她也是奇迹了。这个地市已经没有生机,尽管有人在做着绿化的工作,但那绿化的树已然失去了自然的活力,也就失去了灵力。如此一来,这个城市的精灵一族只怕将灭绝。

我轻轻地坐在她旁边的草地上,然后问她:

怎么只有你在?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确实,在这个地市,能有几个人能注意到这小小了精灵呢。何况,这精灵族在没有得到身体之时,是透明的。也就是说,原来就没有人能看得到他们。只是,人类长久以来看不到精灵也并不在此吧。就像那绿化带一样,人类有着园丁去打理,但是没有人会在意。

想想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人能有时间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又有多少人能有时间低下头来,俯视土地。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月亮的阴晴圆缺,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星空的璀璨闪烁。不只这些,还有很多很多,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呢。

你是谁?为什么你能看到我。

因为我是魔星。

说着,我便躺下来。

她转过头来,看看我,然后又转过头去看着天空。

想不到那传说竟然是真的。

什么传说?

当此地只剩下你,你就会遇到魔星。

哦?这么说,这儿就只剩下你了?

我想是吧,反正在这鹏城之城,我没有感觉到其他精灵的存在。这座死城,已经淹没了我们精灵族。

是啊,人类的城市,越是热闹,其实就越没有生机,你是不是想念以前的鹏城了?

她点点头。

嗯,这里现在叫鹏城,而且按人的定义是一座大城市。然而,这个名字却传承久远,只是自古以来并没有这样一座城市。那时候,我们族系非常繁盛,整个鹏城地区都是我们族的领地。因为我族的守护,桑田沧海,变幻万千,生机盎然,又濒临这浩瀚南海,所以鲲鹏从此入海。可是如今,已经再也看不到大鹏北来了,自然也看不到大鹏北归。因为人类在第四纪出现后,便开始与自然战争,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与我们精灵族征战,世界各地的精灵族地都被人类占用,何况我们鹏城之地,于是我们族日渐式微。一个传言开始在我们族盛行。当这鹏城之地仅剩一个精灵之时,便有魔星降临,带着她离开此地。而且,他们特意用了她,似乎已经注定是女性一般。

也注定就是你,而来这儿带你离开的注定是我,对吧!

也许吧。当他们一个个离开的时候,他们对我说,当此地只剩下你,你就会遇到魔星。他会带你离开此地。只是,你要带我走,那你对我们精灵族了解多少呢?

我摇摇头。然后说:

我只知道精灵族来自大地之母盖亚。那些充满生机的草木在吸收阳光之后,再从盖亚处获得灵气,便能产生精灵,这就是精灵一族吧。精灵族属于灵族分支,灵族旁系繁多,不可尽说。

她眼里闪出一点泪光。

确实,灵族有很多分支,我是精灵族,来自大地之母,从草木中幻化衍生。可以说,自然的灵族都是来自于这草木生机,也都来自大地之母,所以我们远比人类更加久远。而当世人类三族,却都曾有过御灵族,他们把灵去除生机后封印在特殊的术式里,用来战斗或者守护,这就是符灵,只有灵力,没有生机。另外,还有邪灵,由恶果衍生,可以离开草木之地,能够承受人类的戾气,所以能够与人同在城市里。邪灵最强之处在于还能通过主动注灵来迷乱人心,结果会让一些怨气过重的人类在高楼坠落。而那坠落之后,人类原来的生灵就会化成怨灵。而他们的魂就会变成冤魂。

可怜。

什么可怜,那我们呢,我们就应该被人类这样驱逐吗?何况,那恶果本就是人类自己种下的,那是他们自作自受。

也是,都是人类欲望太甚,才会由欲而滥,因爱成恨,才会无视天地,才会自怨自艾。

确实,尤其是进入西元纪年中叶,林白族开启工业时代之后,整个自然生态就开始快速地被人类所破坏。想想,这是怎样的速度。要知道,工业时代至今,不过几百年,而人类自身从第四纪起,由人妖族创造至今存在有上百万年,如此漫长的时期里,人类都与自然和谐相处。偏偏却是最近这几百年,整个人类开始向自然杀伐。

可是也有传说,人类对于自然界的胜利,自然都会加倍报复。

自然都会加倍报复,自然都会加倍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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