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高兴了!”厄索就是这样,来不通报,去不言语,好像到处是他家一样。
“我有何可高兴的?”出皎的长发低垂,依旧遮着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轨木得到了惩罚,王后风光大葬。”厄索咬着一个秸杆,斜靠在墙边上,大喇喇地说。
“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感到高兴。”出皎白了他一眼,那种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与己无关的事情。
厄索哼了两声,转身走了,边走,拖沓着铁链哗啦啦作响,估计十几个马棚子的人都听到了。十日之期越近,众人的心情越不好,说他们是月王的党羽旧派?充量其只能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下人而已,有不少年纪大的,阅历深的,深知“卖入九城”为何意。
九城不同于五州,虽然共属于沃野大陆,但风土人情大异。一百人所去的匠城便是一个极辛苦的所在,匠城遍地能工巧匠,专门制作各种器具,大到攻城战车,小到劈柴斧子,只要能够想到,在匠城就能够做得出来。但许多工作非常辛苦,本城人并不愿意干,往往出重金购置奴隶,卖至冶铁匠的,奴隶可能会被铁水熔化,卖至木器匠的,斧头随时会砍掉自己的脚,总之,离开了应州,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马棚子中随时有呜呜咽咽的哭泣之声。
出皎倒是自在,大有“死生有命”的淡然,正与新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听得外边脚步凌乱,而后又响起了阵阵喊叱,这种作威作福的语气,除了王宫卫士还能有谁?
“马棚子的人都给我出来!”
乌泱泱的人群很快就把马棚中间的空地站满了,两名卫士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进来,那人的头低垂着,鲜血顺着花白的头发往下流,发梢处是血和泥混在一起沙土,所过之处,地上一道长长的血迹,双腿岔开着,似乎全身的力气已经榨干,此刻只剩一口气由着卫士们拖动。离近的时候,周边的人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讶。
“咦!”
卫士把此人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出皎不由吃了一惊,从这背影来看,不正是半安妈妈?
旁边的新沐急忙想上前去,被出皎一把拉住,人群中已有人惊呼出来:
“半安。”
“半安妈妈。。。”
趴在地上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卫士厉声地说:
“果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她竟然敢谋刺夫人,这是叛国之罪,你们谁不服,她就是下场!”
“走!”卫士们呼啦啦走了出去,人们紧密的围成一圈,早有人将半安翻过身来,抱在怀里,拨开脸上的血发,轻拍那苍老而灰白的脸庞,唤着:
“半安,半安。。。。。。”
更有些年轻的丫头,早趴在同伴的肩头上嘤嘤哭了起来。
有人端来碗水,掰开半安的嘴灌了进去,只是那水又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醒醒啊,半安。。。。。。”
过了许久,半安妈妈的眼慢慢睁开了一条小缝,看到众人关切的眼神,嘴角勉强咧开了一丝笑容,气喘吁吁地说:
“还能看。。。。。。到你们。。。。。。,真。。。真好。”
“半安,快别说了,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你找药。”搂着她的仆人说。
“不。。。别去,我是到不了。。。匠。。。城。。。,哈哈。。。。。。我杀不了。。。。。。会有人替我杀掉他们。。。。。。哈哈”边说边猛力的咳嗽,大块大块的血随即涌了出来。
“姑。。。。。。姑娘。”半安的眼神瞟向出皎,出皎狐疑地看了看两侧的人,从他们的目光里,她感到半安妈妈叫的正是自己。
“半安妈妈。”出皎趴在半安的身旁,身躯微颤。
半安慢慢地挪向她,贴在她的耳边极细小地说:
“公主。。。。。。真的。。咳,,咳。。。。。。烧死了吗?”那眼神闪亮,满怀期待。
出皎凝视着半安妈妈,这张慈祥的脸一直跟随母亲身边,帮她安排宫中大小事务,吩咐宫中一众人等,有其主必有其仆,随母亲一样,从不见她欺负过谁,谁说过她的不好,可是这样看似软弱的人却敢去刺杀,出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在世上,她面带泪花地看着半安妈妈,慢慢摇了摇头,说:
“没有。”
“咳。。。咳。。。哈哈。。。。。。”笑完,突然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声嘶力竭地说:
“半安是生在应州王室的人,死。。。也要死。。。在这里。。。。。。咳。。。。。。。”说完半安的倒向了一边。
“半安。。。半安。。。。。。”哭泣之声顿起。
新沐再也忍不住悲痛,趴在出皎的身上大哭起来,出皎也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下,众人还是嚎啕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是哭半安还是哭自己。
马棚子西侧是犬舍,有宫中豢养的猎犬,其中一间里躺着游街回来的轨木,听见附近响起的哭声,气若游丝的他面露凶光,:
“等老子死了。。。你们再哭也。。。。。。也不迟,一群食古不化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