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向来通情达理,所以春秀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将李琬的事情告诉了忠实。忠实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
等春秀这厢跟李琬说的时候,忠实也在外面又租了一个小院子给铁忠平和铁王氏一家。这样李琬住进来之后变方便了许多,免得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本来说要请大夫,小苏便是个现成的。只是,毕竟是个陌生人,李泓轩还是不放心。将李琬在春秀家的厢房安顿好了之后,他这才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柳老板认为那位小苏公子,是个可靠之人么?”李泓轩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问了出来。
春秀点点头道:“他虽然说话行事与常人不太一样,但是心地还是很好的。”她想过从偶遇小苏到后来小苏到梦周来。他似乎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情。
李泓轩闻言,温文点头道:“既然柳老板说是信得过,那就是信得过的。”说罢又掏出两张房契,道:“我早先就听琬儿说过柳老板想给胭脂铺开分号,这是泓轩的一点儿心意,请柳老板收下。”
开分号的事情,春秀在年前就有想法。只是后来的一串接着一串的事情发生,开分号的事情倒是给搁浅了。前几日与张儒的一席谈话,让她心里又将这个想法重新提起来。不想李泓轩今日也提起此事。
那两张房契一张是青州的,一张是京城的。都是地段极好的铺子,而且面积也比她现在的秀慈香货铺要大上四五倍。那样的铺子,无论是做什么生意,应该都不会赔的。
春秀将房契递给李泓轩淡淡笑道:“上次已经拿了李少主的一万两银子。如果算作我帮琬儿的工钱,也是绰绰有余了。这两张房契,对我来说,**很大,但是,我愧不敢收。”
李泓轩并不接它,只是道:“柳老板与我都是生意人,自然能够猜得到,泓轩还有事情要求柳老板的。”他见春秀等着他的下文,便道:“琬儿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便要与大皇子完婚。所以,这个孩子,还请柳老板代为照顾。”
春秀顿住,她先前只是答应了帮着李琬将孩子生下来,却不曾想过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怎么办。她曾以为李泓轩会想办法的。现下看来,李泓轩的意思竟然是让她假戏真做,就当那孩子是她生的了?
她本身就喜欢孩子。另外一方面,元顺性格内向,如果能够多个伴儿,倒也是件好事情。并且,李泓轩的那两张房契,也让她颇为心动。如此一举两得,春秀也是欣然接受。
秀慈香货铺中,春秀、小苏和念慈三人正在合计着年前到开年来这两个月以来的成果。
“你的法子还真不错。”念慈笑道:“自从咱们把量减小,价格降下去之后,来买的人确实多了不少。”
春秀亦是笑道:“我没有想到的是,小苏的回春膏竟然卖的这么好。”
小苏双手抱在怀中,往桌上一靠,道:“如今宋记的生意是越来越不行了。再拖上个一两个月,他们就可以直接关门了。”
春秀点点头:“说到底,做香货,一定要有自己的秘方,一定要精细才行。用在脸上的东西,大家自然都希望能够是最好的……”她说完,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淡淡道:“如今就等着与宋记的谈判了,看他们愿意以多大的价格与我们合作。毕竟,他们的伙计那么多,对于我们来说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宋记的门前果然是很凋零,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那般火爆。宋记的老板宋向岩更是没有了先前那般地斗志昂扬,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瘦了一圈,也沧桑了不少。
伙计道:“东家,秀慈香货铺的东家过来了。”
宋向岩这才抬起头,眼中复杂的情绪让伙计都为之一震。是委屈,是恨还是不甘?然而他终究还是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拱手迎了几位来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柳老板今日到宋记有何贵干?”虽然店已经颓败,但是他的身上却还有着一股子硬气。
要搁在先前,春秀定然会觉得有些愧疚。然而放到如今,她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也不是先前的那个她了。生意场上,有盈有亏,要玩得起,就要输得起。她来之前,都已经细细地思量过了,是以说出话来,也顺畅的很。
“我今日来,是想与宋老板谈生意。”春秀自然是胸有成竹。
宋向岩看了一眼春秀,随即笑道:“我知道柳老板要谈什么生意。只是,败了就是败了,我也不想苟延残喘。我劝柳老板,就不必动这个心思,开这个口了。”
他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生的很白净,笑起来也有一股儒雅之气。只是,他的话说出来,却让人觉得那种拒绝根本就不容反驳。
春秀三人心中皆是一凉。她们来之前,商量了很多对策,都是关于如何收购宋记的或者是与宋记合作的。却万万没有想到,宋向岩根本就不考虑合作。
念慈想到他不过是败军,还敢如此高傲,正想开口嘲讽他一番,却被春秀按住了手。
春秀平心静气道:“宋老板,我可以问一问原因吗?”
宋向岩一愣,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妇人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他满心钦佩,一笑,道:“柳老板想与我合作,要么是买下我的店;要么是我的店挂上‘秀慈’的字号。柳老板说是不是?”
春秀点点头。
宋向岩又道:“只是我们京城宋记家大业大,受不得这样的侮辱。即便是我敢这样,家中的嫡母也绝不会允许!”
春秀三人皆是一愣,而春秀脑海中一闪,随即了然,笑道:“原来是京中宋记的分号。失敬失敬。”
宋向岩却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父亲的一个不受重用的庶子罢了。因为得不到嫡母的赏识,便带着妻儿到了这小县城来做生意。后来我发现这里只有一家‘鱼家胭脂铺’,而且价格很高,县城里的人根本买不起,我便以为这与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念慈忍不住低下头。如若没有春秀,她的店就算没有周采薇的为难,以后也定然是会被宋向岩给挤垮的。
宋向岩摇摇头,苍凉笑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制那种廉价的香货,根本就是饮鸩止渴。可是没有办法,成本低,利润高。我停不下来。做生意,终究还是要讲究‘诚信’二字哪……谁都不是好骗的。”
春秀三人不言。难得宋向岩能够想得如此通透。
宋向岩却一笑:“如今我回去,算是跟嫡母低头了。只怕嫡母更加的瞧不起我这个不中用的庶子,丢了宋家的名声。不过在下这一次输得心服口服。在下奉劝柳老板一句,最好不要去京城开店,否则,按照我嫡母的性子,我今日的失败,便是宋家的耻辱。”
宋向岩说的诚恳,春秀亦能明白。他想说的是,如果有朝一日她若去了京城开店,宋程氏大概也不会轻易的让她的店铺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