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以安,看着我的眼睛,我在于你说话,难道平日里我就是如此教导你不尊重长辈的吗。”蝶枯声音冷然,大声喝道。
以安忽然愣住,脑海中忽然回荡起那日昆玉所说的言语“难道平日里师尊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于是,他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他抬起头,天地模糊,四周无数的脸颊狰狞着大笑着,甚至他看到了那人群中一角的昆玉,甚至所有人都在指着他的鼻子,凶狠的骂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他那本是酸涩欲哭的眼睛顿时血红起来,他望向眼前似曾相识的师尊,那个像娘亲一样的女子,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粗重的喘息着。
以安的耳边是一片翁鸣,刺耳的翁鸣,他再也听不见了任何声音,那心脏传来的疼让他无法呼吸,直到他感觉到有一根火辣辣的鞭子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听见了,听见的却是周围无数的嘲讽之笑。
可是,那种火辣辣的疼却好像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于是,他挺起了胸膛,不吭不响的任由鞭子落下。
他的心似乎死去了,那是一种美好破灭所带来的无尽失望,他不知为何自己如此敏感,为何一次小小的责罚,自己看的如此之重,他甚至觉得这一切只是一个梦罢了,于是,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他希望这梦快点结束。
似乎是漫长的数十年,数百年,又亦或是短短的一瞬,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传来一阵温暖,他睁开眼睛,看见身上那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少年,忽然心痛了一下,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星辰.....”
好半晌,蝶枯终于停了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有着隐晦至深的心疼,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私传之罪与私自修炼之责可大可小,若是被人抓住了口舌,也许便不是这小小的皮肉之苦,她心疼,她看到那满眼绝望的孩子她的心都碎了,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有些颤抖哽咽的叱喝道:“我在问你....”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却被那爬在以安身上的少年大声打断,那少年跪倒在地,沉声道:“是我,是我私传给以安口诀的,要罚要打都与以安无关,我愿意一人承担。”
说着,那少年豁然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直视蝶枯的目光,沉声道:“以安本是十七年间难窥修炼之路,我本以为他达到了现在的地步,师尊会是高兴的,可是我想错了,我想问为什么,以安到底做错了什么,师尊与宗主不让他修炼便终生不可修炼,你们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对他,这些年他受的苦还少吗?”
楚星辰越说越激动,以至于他流出了滚烫的眼泪,他一把攥住以安的手掌,大声道:“以安必须修炼,他必须强大起来,因为唯有强大才不至于任人欺凌,才不至于苟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孤身一人面对风风雨雨。”
全场哗然,因为从未有一人敢如此顶撞师尊,从未有一人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人们却并没有一丝感触,而是用一幅看热闹的姿态,嬉笑着打量着发生的一切。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楚星辰歪侧着脑袋,轻笑起来,他知道他说的过分了,可是他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以安错的事实。
忽地,那被攥在手心的手动了动,他看向以安,发现他亦是在笑,于是,两人便相视笑起,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在场的太虚峰弟子便纷纷议论起来,看着那状若疯癫的两个疯子指指点点,嘲讽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昆玉环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着一切,他的嘴角满是戏谑之色,暗自轻淬一声,眼**狠之色,嘲笑道:“老子叫你野狗真是抬举你了,真是比野狗这个等级更胜一筹,大疯狗...”
蝶枯身体一个踉跄,她没有想到那平日里乖巧的孩子竟会如此对她,她不知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何种情绪,她心痛的是那为了他们好的孩子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此番处罚一番,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口舌,那些平日反感以安的长老们也不至于在多说什么,她相信澄泓会原谅以安的,那这一切便轻轻的过去了。
她的唇口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可是无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生生咽下,她的心太疼了,真的太疼了,于是,她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离去,只是那背影看着竟是如此的萧瑟,如此凄凉,没有人看见,她的脸颊已然淌满了泪水。
当蝶枯离去,众多太虚弟子指指点点的大骂着,可是那难听的言语,似乎已经如此的微不足道。
沐风走到两人的身前,他的表情始终在变换着,最后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长叹一声,道:“你们...为何...就不懂师尊的良苦用心呢。”
沐风又安慰了几句,便长叹着离去了,天空中忽然笼起了压抑的黑云,空气似乎凝固,沉闷的像是令人窒息。
冬末春始,这第一场大雨在此时哗哗落下,沁人的寒意在那萧条的北风中愈深,天空黯淡下来,惊天的闪电将两人的脸颊照亮随后淡去,天雷滚滚像是两人心中无声的咆哮。
大雨打湿了他们的衣袍,雨水从他们的眼前冰冷的滑下,长发已经遮住了他们的眼帘,豆大的雨点在两人的身边轰然摔落,随后溅起迸发出一股压抑了天与地的力量。
以安仰天咆哮,像是发泄,像是从沐风的言语中读懂了什么,那豆大的雨点胡乱的拍打在他的脸颊,他尽力的张着嘴巴,尽力的挺着胸膛,尽力的仰天咆哮。
终于,他的声音嘶哑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跪爬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脑袋,身体颤抖,无声的嘶吼着。
忽然,一把油纸雨伞悄然在两人的头顶升起,那风雨中的女子尽量的雨伞送出高举,全然不顾那雨水与寒风,她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可是她却如一尊石像一般,坚定的屹立着。
楚星辰蓦然回首,那把粉色的油纸雨伞上面画着的莲花竟如此的好看,如此令人心动,她看向那被雨水淋的狼狈至极的女子,轻笑一声,道:“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