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老铁匠的解答,老铁匠似乎并不愿意谈论这个问题。张松也只是对小五子的事情产生了疑问,并不是非得到解答不可,见老铁匠不愿意回答,也就没有坚持。
血红的夕阳渐入西山,给山岭与树木披上一层红纱的时候,张松踏上了回家的路。
傍晚的风要冷一些,吹在脸上像是刀割一样,张松的脸上这几日被风刮得出现了细密的小口子,在北风的吹拂下,疼痛异常。
张松迎着风,眯着眼,慢悠悠地往家里去了。嘴里嚼着不知名的肉干,满嘴都是肉的香甜味,张松觉得这真是人间至美。肉干是老铁匠给的,张松忘记了向老铁匠询问肉干是从哪里得来的,意外得来的肉干之喜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
枯草摇曳,小溪静流游鱼瘦,夕阳西下,落叶翻飞黄昏天。张松走在回家的路上,强忍寒冬那刺骨的冰冷,感受着萧瑟景致带来的凄凉。一年四季,冬天总是会来的,只是萧然的冬天过去,春天也就不会远了吧?一时间,梦境带来的疑惑与紧张不安、对王狼和王玄他们的愤怒都暂时平伏下来。
村里的人也许都去搜寻小五子了吧,村子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一个人在村子中间自在地穿行,张松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快说……是不是你把他藏……了?”耳边突然传来了怒斥声,张松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喝斥声、叫骂声,哭喊声、抽泣声从路旁的密林深处传来。
张松本不想惹事,但又想知道是不是小五子被抓了,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去看看。
收好身上的肉干,观察到四下没有人注意自己,再想想一路也没有遇见任何人,张松稳了稳心神,脚步平缓地向喧闹处行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各种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果然是王玄,听起来还有其他人。张松一边四下观察,一边猫低了身子慢慢地从长长的茅草丛中前行。一刻钟后,张松小心地扒开了草丛,终于看清了喧闹处的情形。
前面是一处空地,空地中间是一个小水池,小水池周围的茅草被踩踏得倒伏在地,由此形成了所见的空地。
王玄站在小水池旁边,正把一个人的头强按着压到水里,此人跪在小水池边上,赤裸上身,拼命挣扎,只是手脚都被绑住,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
旁边另有两人,脸上满是菜色,其中一人也被绑着,衣袖耷拉着,看样子似乎挣扎过,他只是流着泪,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声不吭。另一人则大声哭喊,一个劲地求饶,脸上充满了恐惧,两只手垂在身旁不停地发抖。除王玄外的另外三人都是衣衫褴褛,赤着双脚,脚上满是皲裂。
张松到来时,王玄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往四周搜寻了一番。
张松藏身于草丛之中,任由草叶割裂自己的皮肤,一动也不动,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慢慢地,赤裸上身的那人挣扎越来越小,当他终于停止挣扎,不动的时候,王玄才拉他起来,拖到小水池边的草地上任其躺着。那人便仰面朝天地躺在小水池边,脸色苍白,四肢瘫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全身都湿透了。
王玄没有多看一眼,他右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平稳的脚步迈向了另外两人。被绑着的那人明显也害怕,身子也开始发抖,但是依然牙关紧咬,一声不吭。没有被绑的那人则嚎叫起来,抖着身子跪了下来,上下牙齿嗒嗒直响,身子像是筛糠一样。
王玄站在没有被绑的那人面前,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单脚站立,用右脚尖勾起那人的下巴,那人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说:“公……公……公……公子,我们是真不知道小五子什么时候逃跑的,我们一看到他,就来向你报告了,他跑了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又没有帮他逃跑。你饶了我吧。”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可能帮助小五子逃跑了,否则你们已经死了一百次了。但是你们既然报告了我,而我没有抓到他,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如果不是你们告诉我,我也不用白费功夫啊。”
“知道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们下次不告诉你了。”
“你跟他说得那么多干什么,你不告诉他,他如果知道了,我们一样要被他责怪、殴打!他就是这么个人!”衣袖耷拉的那人大声地对没有被绑住的那人说。
“聪明,不告诉我,你们也一样是死罪!一样该死!”王玄表情狰狞地对两人说道。
“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没有被绑住的那人喃喃道。
“你们应该发现他的时候就把他围住,派一人来报信。”王玄鄙夷地用右脚底拍了拍没有被绑住的那人的脸,阴沉沉地说。
“可是,我们打不过小五子的,他有长刀,我们没有武器,会被他杀死的。”没有被绑住的那人还在考虑王玄的办法可不可行。
“死了也不要紧啊,人总是会死的嘛,早死晚死都是死,早死的话,最起码大家都会称赞你们的忠心啊,比你们现在活着丢人现眼强多了!”王玄根本就不在意三人的生死,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不要求他了,我说过,他就是一头恶狼,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们的生死。早叫你听我们的,不要告诉他,你不听,偏要告诉他。”衣袖耷拉的那人怒其不争地喊道。
“找死!敢骂我!”王玄头也不回,右手拨出长刀,就朝衣袖耷拉的那人捅了过去,衣袖耷拉的那人慢慢地跪坐在地上,胸口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再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头一歪,往一边倒去。
“你……你……你……”没有被绑住的那人的哭喊声被吓阻了,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什么,无奈恐惧之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说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也早点超生去吧。没有一点用的东西。”说完,不顾没有被绑住的那人哀求的目光,刀光划过了他的脖子,那人脖子处就冒出了大量的血泡,嘴巴也往外冒着鲜血,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倒在了草地上。
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张松直想呕吐,但他闭了眼,竭力放缓自己的呼吸,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保持镇定,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当张松再次睁开眼时,王玄已经走了,小水池旁就剩下了躺在地上的三人。张松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估计王玄不可能再回转了,便分开草丛,小心谨慎地走到了三人身旁。弥漫于空中的血腥味让张松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强忍恶心,仔细地察看三人的情况。
没有被绑住的那人的喉咙完全被割开了,即使母亲来也不可能救得活,张松也就没有再多看一眼。
衣袖耷拉的那人胸口一大滩的血,在解开他的破烂衣服后,张松发现此人的伤是在右胸处,应该没有伤到心脏,还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张松按照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手法,撕下那人身上的衣服,清洗干净后,给那人包扎好伤口。在包扎伤口的时候,那人还有些意识,这就意味着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但在这样的环境里最终是否能活下来,还是要看运气。
接着,张松又去查看赤裸上身的那人,把那人翻过来,让他俯卧在一个凸起的地方,慢慢的,那人的嘴角就流出水来。
张松将手放到那人鼻孔处,那人已经没有了呼吸,皮肤也变得冰冷起来,张松摇了摇头,看来生还的希望是不大了。他还是坚持把了把那人的脉搏,一开始没有感觉到什么,但静下心来仔细感觉的时候,就惊喜地发现,那人的脉搏好像还在微弱地跳动。
放开那人的脉搏后,张松没有停下来,他往四周搜寻开来,寻找着一些能够用上的草药。不知不觉中,张松已经走得有些远了,等他再次回到小水池旁边时,赤裸上身的那人已经醒啦,他坐在草地上,只是看起来意识还不太清醒,头低垂着,两眼无神,见到了张松也没有力气说话。
在张松用药为耷拉着衣袖的那人敷好伤口并包扎好的时候,赤裸上身的那人终于说话了,“谢谢你救了我们,张松。”
“你认识我?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张松惊奇地问道。
“我见过你母亲多次,也见过你,听你母亲说起过你的名字,所以认识你。我叫二宝,刚才你包扎伤口的那人叫石头。”二宝对张松不认识自己,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二宝是村里的奴隶,地位极低,也没有人愿意特意来认识自己。
“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的话,我母亲会担心我的。你们怎么办呢?如果回去的话,王玄恐怕不会放过你们。”也许是对二宝刚才的硬气表现的欣赏,张松向其解释了要走的原因。
“那你早点回去吧,不要管我们了。你母亲是个女菩萨,不要让她担心你。”二宝咳嗽一阵后,有气无力的说,“我们不可能回去了,不然,以王玄的秉性,我们一定会没有命的。”
再次查看了一下石头的伤势,从外面看,他已经不再流血了,情况比张松的意料好太多,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石头就一定能活下来,是否能活下来,还要石头能否熬过接下来的十天。
起身看了看四周,又将老铁匠给的肉干全部留给了二人,张松交待了石头伤势的注意事项,最后对二宝说:“你们小心一点,我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二宝还躺在地上,对张松挥了挥手以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