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梁砚雪她不能改变些什么,但生活始终要继续下去,她只好把梦深深藏在心底,试图使自己忘记那些令人恐惧的记忆,迫切想要回到曾经平静的日子。她现在每天都会去秦燃那里做心理疏导,因为她在那里能得到救赎,在那里的两小时是她一天中最舒适安心的时光。
她会把自己每天的点点滴滴告诉秦燃,看着秦燃认真的倾听着,时不时地点头,唇角带笑,砚雪的内心也由此变得柔软,充满甜蜜。每当她待在秦燃身边,仿佛纠缠自己的噩梦也在此刻消失,她把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这静谧温柔的时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梁砚雪也学会忘记了那个自杀的女人,不再去深究她的存在,极力想让自己的生活回到从前。
这一天她像往常那样静静地坐在书桌旁,为最近的杂志绘图,手无意识地转动着笔,脑海里闪现地却全是各种情态的秦燃。画纸长时间都一片空白,仿佛在嘲笑她的心不在焉,砚雪抿着娇艳的唇,莫名有些兴奋,心跳也骤然加快,终究选择动笔,一笔一画在纸上描绘着什么…是如此的用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张张关于秦燃的漫图,渐渐堆满砚雪的桌子。砚雪摸着自己绯红的脸,发现自己原来已经陷得那么深了。她能感觉到秦燃的好,也为此动心,可秦燃对自己是否有感觉,她真的不知道,好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在充满暧昧的七夕里,梁砚雪化了精致的妆容,带着快要溢出的情感,去了秦燃的咨询室,一路上,她暗暗为自己打气,心里想着无论会有怎样的结果,她都想让秦燃知道自己的心意。
然而当她推开那扇门,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看到了,一贯温柔的秦燃脸上此时却带着如同陷入末路的疯狂,强行地吻了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人,而那女子却没任何反应,没有拒绝,同时也没接受,只是呆呆地坐着。梁砚雪面色苍白,眸色暗淡,不知所措地伫立在门前。过了好一会儿,秦燃发现了她的存在,轻柔地拍了女子的后背,才回过头,也恢复了往常的优雅温润,“砚雪,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今天是七夕没和朋友去玩啊”。
“我--我还是觉得脱离不了梦魇,会止不住害怕,希望能继续做治疗,真的--不好意思啊,对--对不起打扰你和你的女朋友相聚了。”梁砚雪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也不敢看秦燃的眼睛,怕眼泪会忍不住落下来。
“啊,砚雪,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若熏,若熏她太安静了,你不要介意啊。”秦燃坐在若熏的身旁,揽着若熏的腰,笑得无比满足,温柔地在若熏耳边说,“这是梁砚雪,我的病人,你们可以多聊聊啊。”
梁砚雪不由自主地看向若熏,极力扯出笑颜,友好地伸出手,“若熏,你好!我是梁砚雪,初次见面。”
秦燃看着恍若神游天际的若熏,不禁向梁砚雪解释道“若熏,她从小失明,不能视物,性格有些孤僻,真的不好意思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原本沉默的若熏突然抬头,眼神没有焦距,冷漠的说着:“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喜欢的是蔚然,顾蔚然。”秦燃的笑容在此刻突然就僵住了,表情有些受伤,眸色掠过一丝阴霾。
而梁砚雪在这一刹那终于看清了若熏的脸,漂亮精致,神色却漠然地令人心疼。听了她的话,梁砚雪也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秦燃和自己一样,一样都只是单恋。
后来整个房间里涌溢着溺死人的沉默,最后秦燃似是太无奈失望,也不愿再说什么,颓然地拉开木椅,站起身来,扔下一句“砚雪,你和若熏聊聊吧,我怕她独自一人在这里会寂寞。”砚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燃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目送着秦燃渐渐远去的身影,梁砚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坐在角落里,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手背上,哭花了妆容,是如此狼狈。不管怎样地劝慰自己,泪水依旧止不住,梁砚雪知道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面前,泪流满面是很失礼的事,特别还是自己的情敌面前,她心里充满矛盾。
突然她面前出现一张蓝色手帕,梁砚雪看到了若熏,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脸,但手却固执地伸向梁砚雪所在的方向。
“你现在感觉很痛苦吗?”若熏居高临下地站在梁砚雪眼前,轻轻地说道,“可是你终究比我幸运,至少--至少你爱上的那个人还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否能如愿与他相守,但他还活着本身就是一大幸事。”
梁砚雪接过手帕,擦着眼泪,听到若熏的话,不由得升起一种可怕的推测:难道顾蔚然不在这世界上了。
若熏虽然失明,但依旧看向梁砚雪的方向,脸上依旧是漠然的表情,轻易地看透了梁砚雪的想法,“是啊,蔚然他已经离开我两个月了,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若熏淡淡地问道。
梁砚雪能感受到她掩藏在平静之下的伤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伤疤被揭开一定会很痛苦的,然而砚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若熏却自顾自的地说起来。
“我和蔚然在大学相识,交往了两年,他真的是个很孩子气的人,经常不好好照顾自己的人,却为了我去学习做饭,每天叮嘱我按时吃饭,细心温柔,他还很有正义感,从小就梦想做警察,然而因为高考失利,他退而求次学了临床。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可真迷人,比你爱的秦燃还要俊朗,那些小护士总是喜欢看他,她们可真讨厌,不过,她们终究是没有希望了,因为啊,蔚然是我的,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若熏慢慢回忆往昔的甜蜜,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这是梁砚雪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美丽又可爱,整个人仿佛都生动起来,真的很美。
“后来啊,后来…”若熏声音有些哽咽,“你说他一个医生,什么格斗招数都没学过,什么武器也没有,怎么就冲动地去救人呢?”
若熏默默掐着自己的手,“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啊,最后他抛弃了我,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若熏眼中一片荒芜,神色绝望,似乎随时都有精神崩溃的危险。
梁砚雪内心充满同情,她轻轻地抱住若熏,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安慰,静静地陪在若熏身边。
“砚雪,你知道吗?我是孤儿,因为先天性失明,从小被父母抛弃,被好心人送到福利院,在那里长大的孩子都有一个愿望,希望自己长大后能找到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我真的很幸运,能和蔚然相遇”若熏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狠狠地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心,鲜红的血缓缓渗出。
梁砚雪看着这样的若熏,匆忙地想要帮她止血,好不容易找到一卷纱布,想要为她止血,若熏却不愿包扎,推开了砚雪的手。
“砚雪,不用的,我没事,不用管我的伤,听我把它说完,好吗?”若熏把手放到身后,笑着说道。
梁砚雪沉默下来,点了点头,回到了原位,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安,特别是现在,快要入夜了。
“当我知道他的死讯的那一刻时,我的世界都崩塌了,同时也没了求生的意志,我想去陪他,可是你知道吗?他真的好残忍,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人转告我,他不想在黄泉路上看到我,他怎么就没想过,我一个人在人世又该如何活下去。”
“他爱你,希望让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每天都活在失去他的痛苦里,你的人生…”梁砚雪认真地看着若熏的眼,即便那里毫无神采。
“不,他就是我的命,没了他,我过不下去”若熏猛然间抬头,打断了砚雪将要说出的话,言语中充满坚定。
“唉…”听到这样的回答,梁砚雪明白她是走不出来了,心中充满无奈。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思绪万千…
黑暗的房间,洁白的墙壁,长发凌乱的若熏坐在椅子上,梁砚雪看着这样的若熏,发现此刻的情景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梁砚雪心底传来丝丝寒意,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梦中那女人染血的手腕,她记起了那场噩梦。
梁砚雪眼里带着惊惶和疑惑,再次看向了若熏,她依旧是那僵硬的神情,手上的伤还在流血。但那种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梁砚雪不经意间对上了若熏空洞的双眸,身体竟有些发软,梁砚雪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愈来愈强烈。
梁砚雪不敢再和若熏说什么话了,也不想再管若熏的伤,只想一心离开这里,她着急地走到门前,当她快打开门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用手触碰后背,竟有粘稠湿滑的感觉,低头一看发现是血,自己的血,红的刺目,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梁砚雪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竟看到了若熏,此时她的神情狰狞,一抹森然的笑容在唇间绽放…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杀掉我,你就能得到救赎吗?
梁砚雪怀揣着这些的疑问,渐渐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