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薛家大宴家臣,为薛青衫接风。但因为薛青衫不喜热闹,没过多久,宴席便散了。
晚上,夜色寂寥,薛青衫躺在大哥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毕竟不是自己的床,自己又习惯了蜀山上的生活,如今在这自己居住了十多年的府邸之中,竟然感到有些不适应。
睡在旁边的薛青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异动,便坐起身来,问道:“怎么,睡不习惯了?”
薛青衫坐直了身子,苦笑道:“是啊,门派中清苦的生活过惯了,冷不丁的睡在高床暖枕,还真有些不习惯。”
薛青祎叹道:“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薛青衫沉默了半晌,说来话长,也不知该如何提起。薛青祎见他就不说话,不禁问道:“怎么了?”
薛青衫摇头道:“没事啊,我在想,有些事应不应该告诉你。”
薛青祎奇道:“什么事?”
薛青衫心中似乎在挣扎,要不要告诉大哥父亲的死因,他从春妮那里得知,六界圣尊并没把薛千豪的真正死因告诉薛家。这也难怪,毕竟魔族势大,薛家本就远远不如,何况当时的薛家堪称风雨飘摇,生存都成问题了,还要靠六界圣尊和大力尊者的照拂才挺到现在,不告诉薛青祎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大哥身为薛家长子,有权利知道真相。
于是他问道:“大哥,我现在先要确定一下你的修为,到底在什么境界?”
薛青祎道:“不瞒你说,大哥这些年也在勤修苦练,奈何资质有限,如今只不过炼气境的境界,距离突破筑基境,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薛青衫道:“大哥你不必谦虚,你的资质我很清楚,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天才,放眼修真界各大门派,能以二十多岁的年龄处于炼气境至高的境界,已经算是天才了好吧。”
薛青祎叹道:“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能力自然最是清楚,只能说勉勉强强,但对于薛家来说是万万不够的。别说是百年前的薛家先祖,就是父亲、祖父等人,每一个都强过我太多。”
薛青衫笑道:“大哥,这你就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了。”
薛青祎奇道:“此话怎讲?”
薛青衫扮了个鬼脸,故作神秘,当即从胸口取出绿玉凤髓放到大哥的眼前,说道:“薛家的秘密就在这上面,你要不要试试?”
薛青祎见是个小小的玉佩,虽然挺值钱,但也看不出如何珍贵。他心头好奇,接过绿玉凤髓,玉佩甫一入手,便觉一股暖流顺着玉佩流入手心,直达胸口,透彻心脾。
这一来,搞得薛青祎大吃一惊,看向二弟,意示询问。
薛青衫叹道:“这枚玉佩名叫绿玉凤髓,乃是先天的灵玉,其中充满了天地灵气,对于修炼一道帮助极大,虽然并不完整,但对于我们薛家这等家族而言,已经可以说是十分神奇的东西了,而这也是薛家每一代的家主才能够知晓的秘密。大哥,你是否知道以往薛家每一代的家主其实少年时资质并不算出众,当然也算天资颖悟,但每到继承家主之位后的数年之中,才修为大进的,你可知为何?”
薛青祎看着手中这块发出微弱光亮的玉佩,下意识地说道:“难道是因为它?”
薛青衫点头道:“不错,就是因为这块绿玉凤髓,薛家有规定,只有每一代的家主才可佩戴此玉佩,这就是为何薛家能够传承百年且并不衰退的缘故,你先把这枚玉佩放在胸口处,真气运转试试。”
薛青祎不疑有他,当即将玉佩揣到胸口,依照薛家的功法催动真气,运行至一个周天,只觉一阵神清气爽,功力似乎有着明显的提升。他双手紧握,赞叹道:“这东西确实神奇。”
薛青衫点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薛家的传家之宝。”说着又叹了口气,涩声道:“当年爹他察觉到可能会发生意外,便将这枚玉佩交给我保管,但如今你既然是薛家的家主,这枚玉佩该由你来保管。”
薛青祎连忙把玉佩推回给弟弟,说道:“这个玉佩既然是爹交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当年薛家无人,我这才暂时接管薛家,爹既然将玉佩交给你,不如这家主就由你来当吧。”
薛青衫摇头:“不,爹将玉佩交给我,是怕宝物落在奸邪手中,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如今你已经是家主了,玉佩当然交给你。何况如今的薛家在你的打理下井井有条,上下一心,我已经是别派中人,不好再管理薛家了。”
薛青祎仍然有些犹豫:“这玉佩都跟了你这么多年,还是你收下吧,你有这份心意,大哥已经知足了。”竟是不肯收下。
薛青衫沉吟一番,说道:“好吧,既然大哥你这么固执,这样吧,这玉佩你先收着,作为当代的薛氏家主,炼气境的修为也有些寒酸。你要用最短的时间利用绿玉凤髓将真气提升到筑基境,等到时候再还给我,你看如何?”
薛青祎眼睛一亮,心想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便将玉佩收了起来。
薛青衫正色道:“闲话先不说了,如今我也该把父亲的真正死因告诉你了。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大哥你答应我,不论如何,报仇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是,你只管打理薛家,别的事情不要去想。”
薛青祎见他说得严重,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应道:“你放心吧,大哥知道分寸。”
薛青衫这才放心,将六年前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哥听。他口才本就不错,再加上亲身经历的一些感受,一件往事竟被他说得栩栩如生,听得薛青祎一会叹气,一会惊讶,一会咬牙切齿以示愤怒,一会双眼垂泪心情悲苦。
薛青衫侃侃而谈:“……就是这样,我跟随师父上了蜀山,这六年来一直深居山中苦苦修炼未曾下山。唉,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薛青祎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去学修真界最至高无上的仙术,大哥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唉,魔族,这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从未听说,竟然这么厉害,难道这修真界真要变天了吗?”随即皱了皱眉:“可是这些年中却从未听人说过魔族的事情,难道他们竟然耐得住寂寞,潜伏不出?”
薛青衫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人家是在暗中行事。六年前若不是我和爹误打误撞上了长白山,长白一门就会悄无声息的被人灭门无人得知。说到底,魔族之人狼子野心,恐怕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也或者是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薛青祎伸手捂住胸口,感受着绿玉凤髓自然散发的浓郁灵气,不禁慨然叹道:“看来我真得努力修炼了,不然大劫降临,我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薛青衫笑道:“就是这样,看来以后大哥你可不能偷懒喽。”
薛青祎哈哈大笑:“你小子拐弯抹角,不就是想让我收下玉佩抓紧修炼嘛,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看到弟弟如此关心自己,心头十分的满足,只觉这些年来的苦并没有白捱。
薛青衫望着大哥那喜上眉梢的神情,只感到一阵满足。
这时候,两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一时间相对无言。
隔了半晌,薛青祎才说道:“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舅舅家,下月初六就是湖广会盟的日子了,到时候还得跟舅舅一块去参加会盟呢。”
“湖广会盟……”薛青衫重复了一遍这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那是什么?”
薛青祎道:“你有所不知,当今的修真界,正道以六大界域居首,但是其他地方的一些家族、小势力以及散修为了抵御邪魔外道,便自行组成盟友。湖广会盟就是指两湖、两广一带的修真者势力的结盟。”
“原来如此。”薛青衫点头道,心想薛家既然处于湖北地界,自然也属于湖广会盟之一了。
薛青祎继续解释道:“这湖广会盟由来已久,每一次的湖广会盟都会产生一届盟主。当年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便是盟主,只是父亲死后,湖广地区虽然人人动心盟主宝座,却没有人能够力压群雄,使所有人心服,是以盟主之选也就搁置了。不过这六年来,想必那几个势力招兵买马,有了争夺的资本,这一届的湖广会盟便重新召开了。原本湖广会盟的召开是在上一届盟主所在的地区召开,不过此次父亲离世,薛家遭受重创,我怕到时候薛家再遇到什么意外,便与诸位盟友商量,决定这次的会盟地点为桂林的焚香阁。”
薛青衫点了点头,赞叹道:“原来爹还是个盟主啊。”
薛青祎点头道:“是啊,所以我们兄弟俩一定要争气,不可给爹抹黑啊。”
薛青衫默默点头,只是在心中答应了大哥的话。
薛青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随即躺了下来,说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薛青衫应了一声,又听大哥说:“对了,明日**妮给你做一件衣服,你这次回到薛家,总不能穿得这么寒酸吧。”
不,这件衣服是师父亲手缝给我的,绝对不能换。
薛青衫这么想着,口中说道:“不必麻烦了,这件衣服我穿着习惯了,穿别的衣服会不习惯。”
薛青祎哪知道弟弟的想法,仍道:“一件衣服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都回到家了,要是不穿得像样点,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大哥的抠门,舍不得给弟弟一件新衣服穿呢。”
薛青衫犹豫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件衣服其实是……其实是我的心上人亲手给我缝制的,我不想换别的衣服。”
是的,师父就是我的心上人!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薛青衫松了口气,只觉此刻身轻如燕,顿时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