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环这一下打得并不狠,只是臀部肉多,这一击又着力恰到好处,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整个客厅之内的人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客厅中任谁都知道刘金环修为远高于对方,这一下是故意羞辱对方,好替薛家找回场子,是以薛家门下众人此刻均是脸现喜色,而青年男子的手下均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众人之中,只有春妮毫无修为,也不懂得其中关键,不由嗤的一声乐了出来。
青年男子听到笑声,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虽未受伤,但一张脸却丢尽了。
他拍了拍身子,抱拳冲着刘金环,沉声道:“一掌还一掌,这下可就完事了吧。”老实说,刚才自己一掌打得王管事后退,对方也未受多大伤害,但自己这次却丢尽了脸,相比较而言,反倒自己还吃亏一些。
刘金环冷笑道:“本钱是还完了,利息还得算一算呢。”
青年男子心头一惊,见他竟然还要再动手,连忙指向薛青衫,大声道:“你们薛家这位二公子都不计较了,你还多管闲事!”
刘金环心中一奇:“二公子?”随即眼望薛青衫,只见后者正对他报以微笑。眼看着这名与当年的二少爷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眉目之中依稀还有着当年的模样,只觉虎躯一震,眼眶中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这般模样自然全看在薛青衫眼中,他心中感动,不禁说道:“刘叔这些年还好么?”
声音也很像,即便过了变声期而变粗了一些,但还是能听出来相似之处。
刘金环心中大喜,朝着那青年男子挥了挥手,连声道:“你们赶紧滚,以后别再来薛家耀武扬威来。”
青年男子见状,如蒙大赦,连忙带着手下狼狈离开。
外人全部都走了,刘金环这才冲过去,双手搭在薛青衫的肩膀,口中颤巍巍地说道:“二少爷,你回来啦!”
这般真情流露,使得薛青衫感慨万分,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毕竟自己还有着一些亲人的。他知道,刘金环乃是父亲当年的得力干将,二人曾携手并肩,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一直对薛家忠心耿耿,这些年来又在父亲死后陪伴在大哥左右,一直不离不弃,如何教薛青衫不感动?
薛青衫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刘叔,我回来了。”
刘金环松开双手,不住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薛青衫道:“刘叔,你就跟我爹一样,叫我衫儿就好,叫我二少爷,不就生分了?”
刘金环仍是难掩激动,过了好长时间,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薛青衫,开始还没注意到,后来却越来越惊讶:“衫儿,你现在是什么修为,我好像看不透你。”
薛青衫心头一奇,暗想:“刘叔是筑基境,竟然看不出我的修为?”他退到一边,整了整衣服,真气内敛,说道:“刘叔,你再好好看看。”
刘金环上下打量,他那几十年的修为见识,加上那敏锐地触觉,看了良久,仍然看不透。他摇头苦笑:“看来刘叔老啦,不中用啦,我是真看不透你的修为,难道你是筑基境么?”
他只敢往筑基境上去想,因为对于薛青衫,他是知根知底的,知道后者从十二岁开始修行,离家时修炼才刚刚入门,六年的时间,能达到筑基境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再往上他实在是不敢想象。
薛青衫嘻嘻一笑,这就表示,刘金环猜对了。
刘金环叹道:“我修行了半辈子,几十年的时间,才堪堪到达筑基境,你小子不到十年就达到了。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薛青衫安慰道:“我是因为有一个世间最好的老师悉心教导,自然比常人快些,实际上,在我师父看来,我的修炼速度并不快呢。”
春妮走了过来,瞧了瞧薛青衫,又瞧了瞧刘金环,奇道:“他有这么厉害?”
刘金环哈哈大笑:“当然了,这一身修为恐怕不弱于我,你这小妮子就偷着乐去吧。”
春妮俏脸一红,啐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和你们说了,我去买些好吃的,二少爷回来了,总要给他接接风。”说罢红着一张脸,一溜烟地跑出客厅。
刘金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这些年你是在哪里修炼的,怎么你不回来看看?”
薛青衫叹道:“唉,一言难尽。对了,我大哥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刘金环道:“放心吧,我和青祎是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这件事不需要我,我就先回来的,看时间他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人生经常会发生一些奇妙的事情,当你谈起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好像冥冥之中听到了你的呼唤,偏偏就来到你的眼前。
薛青祎此时正大步流星地往回赶,就好像有预感一般,用他那比平时矫捷得多的步伐往薛府行去。
薛青祎将近三十岁了,看上去仍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眉目间与薛青衫颇为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沉稳。
他走进客厅,正好听到刘金环与弟弟的对话,他心情大好,高声说道:“刘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你懒得和那帮一身铜臭味的商人待在一起,怎么成了不需要你了?”
话刚说完,见刘金环正和一名青年站在一处,先是一愣,隔了好一阵,方才反应过来,惊讶地说道:“二弟……”
乍见大哥来此,薛青衫心中也颇为激动,不由说道:“是我啊,大哥,我回来了。”
薛青祎不住地打量着弟弟,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不像刘金环看上去那么激动,但说话重复,语音颤动,显然也是十分高兴。
兄弟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讲。
刘金环知趣的默默离开,并招呼王管事等人一同离去。
霎时间,客厅之内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薛青祎首先打破了沉默:“当年我听圣尊大人说,你平安无事,大哥十分欣慰。”欣慰但不会开心,因为没有人会在父亲死去的时候对什么事情开心。
薛青衫低头沉默:“对不起,是我害了父亲。”若不是因为要送我去昆仑,父亲也不会惨死,薛青衫心中在呐喊。
薛青祎道:“你别难过,这件事与你无关,当年长白门飞鸽传书,本就是向爹求救,即便不送你去昆仑,爹他也会去长白门相助一臂之力的。”
薛青衫闻言,只觉浑身一震。
原来是这样的,原来爹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这个原因,当年他们二人去长白门,薛千豪只说是顺路拜访个好朋友,并没说过长白门求救的事。至于后来长白门大难,仓促之际,薛千豪没有时间跟他说明缘由,以至于多年以来,薛青衫一直耿耿于怀,每每念及于此,总是悔恨不已。
想不到其中尚有曲折是自己不知道的,虽说对于父亲的死仍感难过,但这个心结终于是打开了。
薛青祎道:“听圣尊大人说,这些年来你在外学艺。怎么样,师父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为难过你?”
“师父?”薛青衫想到了绿殇仙子那一抹绿色的倩影,心中一痛,千言万语化为一道浓浓的叹息。
薛青祎见他的表情,以为他过得不好,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要是过得不好,今后就留在薛家吧,咱们兄弟二人一起把薛家发扬光大。”
薛青衫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大哥是好意,自己最近又不用回蜀山,当即点了点头。
薛青祎见他答应,心中一喜,说道:“好,咱们兄弟齐心,这湖广一代,终究还是薛家的天下。”顿了一顿,随即说道:“对了,今晚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有点事,你可得跟大哥一起去哇。”
薛青衫道:“什么事?”
薛青祎道:“你有所不知,咱们的舅舅,前两日舅母去世了,正好明日过去一趟,处理些事情。”
薛青衫奇道:“舅母去世了?就出殡呗,处理什么事?”
薛青祎叹道:“唉,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据说因为舅母早死,娘家人认为是舅舅害死的,就报了官,惊动了官府,正准备尸检呢。”
薛青衫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青祎道:“事情我知道得也不详细,舅母是得了一种疾病,经常会出现精神不正常的情况,而且一旦犯病,便会做出一些类似寻死等不同寻常之事。舅舅曾带着舅母遍访名医,仍然难以根治,终于含恨去世。”
薛青衫道:“那为何舅母的娘家人会认为是舅舅害死的舅母?难道他们不知道舅母害的什么病?”
薛青祎道:“当然知道了,估计只是看中了舅舅的家业,故意没事找事吧。不过舅舅以前确实对舅母不好,屡屡动手打骂,但自从表弟、表妹长大后便再没有过。近些年来,舅舅不但再也没打过舅母,反倒自舅母生病后,悉心照料,我真是看不出舅舅有什么杀人的动机。”
薛青衫道:“表哥、表姐是怎么想的?”
薛青祎冷笑道:“怎么想,这两个人可是厉害得很,当众指着舅舅,一边喊舅舅的名字一边大骂,说要是尸检出来母亲真是你害死的,就亲手把你送进牢里。”
薛青衫叹道:“那结果如何?”
薛青祎道:“结果就是,明天咱们兄弟去舅舅家看结果。”
薛青衫沉默了一会,没想到这一回家,竟然就遇上了这等事关家庭伦理之事,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
薛青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反正明天才有结果呢,咱们就别杞人忧天了,这世间终归有因果报应。嗯,你晚上就别回自己的房间睡了,今晚咱们兄弟睡在一起,秉烛夜谈,大哥这些年来实在是想你啊。”
薛青衫重重地点头,说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