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血液里怎么会有命运那个老神棍的味道!”阿摩卡单手伸出,干瘪的大手几乎只剩下皮和骨头,揪住陆灯河的衣领把他揪起,厉声质问,“命运神族的子弟怎么可能像你这般孱弱?”
“你要杀我,你心虚了,你也觉得自己可怜。”陆灯河答非所问,并不理会阿摩卡的连声质问,声音虚弱,微若游丝,只是脸上的微笑依然保持,在满脸血污里莫名刺眼。
阿摩卡看着陆灯河的微笑,心中没来由一阵火气,恨恨地将他摔在地上,啐了一口,“你才是弱者!”
“你是可怜人,我,我想帮你。”陆灯河连遭重击,已经处于濒死边缘,气息微弱,低声地说着话,血液从眼睛,耳朵,鼻子,唇角里慢慢淌出,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和周边的尸体相差无几。
“蝼蚁般的身体!”阿摩卡愤怒地冷哼,手中白骨手杖翻转,带起一道腥风。随着手杖的挥舞,一丝一缕血气从地上慢慢升腾而起,然后如同拥有灵智一般,一点一点灌进陆灯河的身体。
陆灯河的身体上也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红线,红线顺着他身体里血管的脉络疯狂游走,然后从周身的毛孔中喷涌而出,最终结成一个巨大的红茧。
“便宜了你!”阿摩卡冷哼一声,血光一闪,整个人化成一蓬血雾,瞬间消失。
问心之路无岁月,尸山血海不知年。
这片小世界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尸山血海,无从判断时间的感觉让人发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茧开始剧烈地鼓动起来,然后一道裂痕从中央迅速蔓延向红茧周身各处。
红茧轰然碎裂,陆灯河从中跳出,周身已是一丝不挂,原本瘦弱的身躯此刻线条流畅,暗含光泽,瘦削的身躯上隐隐可见虬结的肌肉线条,仿佛隐藏着可怕的力量。身上之前的伤全部消失不见,唯独脸上的伤疤依然明显,显得有些刺眼。
腥风呼啸,血雾凝集,阿摩卡血色的身影再次出现,横眉竖眼,冷冷地看着陆灯河。
“灯河谢过前辈改造之恩。”陆灯河早已察觉到身体里巨大的变化,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从头到脚流淌着充盈的力量。
“见识了本座通天手段,你可还认为本座是弱者?”阿摩卡冷笑一声。
“前辈若是果真无拘无束,为何在这一方小天地无法离开?”陆灯河却是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回答,“灯河不才,愿意帮助前辈。”
“小子狂妄!你就没想过,也许是本座为祸人间,才被大能以大手段困在这里?”阿摩卡阴阴一笑,反问。
“若前辈为祸人间,只要灯河不死,必然竭尽全力斩杀前辈!”陆灯河毫不畏缩地对上阿摩卡,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哈哈哈,小子倒是一身硬骨头。你这样的人,命不够硬的话,会死的很快很惨。”阿摩卡不以为然地大笑。
“灯河做事,只问本心,不问前程!”陆灯河坚定地回答。
阿摩卡单手一招,身下又一次出现王座。慢慢坐下,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冷哼一声,“好了,本座耗费元气救你。不是听你表决心的。告诉我,你不过是一个凡人,血液里为什么会有命运那个老神棍的气息?”
“命运是谁?”陆灯河困惑地反问。
“你不知道?”这次轮到阿摩卡惊讶了。
陆灯河摇摇头。
“命运之主?”阿摩卡追问。
“不知道。”
“陆修元?”
“不知道。”
“命运神族,天命神殿?”
“不知道。”
“小子,你在开涮我?!本座能救你,更能杀你!”阿摩卡从王座上站起,单手一招,陆灯河不由自主地飘到他身前。
“灯河不过是实话实说。”陆灯河并不慌乱。
阿摩卡惊异地抬手,陆灯河径直摔在尸体堆里,“怎么可能?天书六族雄霸天下,纵横无双,纵然是村野小儿也是如雷贯耳,你怎么可能没有听过?”
“天书六族?”陆灯河从地上跳起,“灯河也没听过。”
“无知小儿,那你听过什么?”阿摩卡哼了一声,干瘪的大手负在身后。
“东羽,西烈,北冥,南海,四大王朝称雄并立,天书大陆纷乱不休。还有一些像千羽圣山这样的”陆灯河毫不慌乱地娓娓道来。
“闭嘴,这都是什么?慧剑那个贱女人,难道也不在了么?”阿摩卡烦躁地打断,双手紧握,骨节发白,周身血气鼓荡不休,显示了内心极端的烦闷。
“前辈莫怪,”尽管被粗暴地打断,陆灯河却不以为意,继续出声问道,“前辈定是在这问心之路困了许多年月,不知可愿和我一起离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离开?”阿摩卡低声喃喃重复了一句,突然摇头癫笑道,“走不了的,走不了的。”
陆灯河再次靠近阿摩卡,劝说道,“既然能进,必然能出,天无绝人之路,前辈莫要丧失信心。既然这是问心之路,灯河若是自证本心,自然可以离开,那时,前辈可愿同行?”
“小子,本事不大,倒是异想天开,”阿摩卡不屑地轻笑,狠狠啐了一下,“什么狗屁问心之路,这就是一个囚笼!一个慧剑为了彻底摆脱我设下的囚笼!”
陆灯河安静地听着,眼前的阿摩卡虽然外表可怖,性情暴躁,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但看这表现,境遇也是颇为不顺。
“前辈若是有话想说,那灯河愿闻其详。”
“也罢,本座待在这里,有些话也憋了上千年,说给你这个将死之人听,也未尝不可。就算是有损天书六族的声誉,也不过是在阴曹地府丢人罢了。”阿摩卡转过身去,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枯瘦的脸轻轻抖动了几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嘲讽似苦涩,又好像带了世态炎凉和人心难测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