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陆初,你陆灯河算什么东西,朕的公主难道配不上你?”白羽大帝的愤怒在没有外人的书房爆发地淋漓尽致,一件又一件的珍贵装饰被砸的粉碎,一袭白色龙袍高高鼓起,凭空发出呼啸之声。
周遭的近侍噤若寒蝉,趴在地上的身躯还在因为恐惧不住的颤抖。
“给朕宣高廷见驾!”身边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白羽大帝最后狠狠一拳砸在书桌上,“还有许慎良!”
侍卫如蒙大赦,忙不迭从地上爬起,低着头快步后退出书房,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掩上房门的一瞬间,侍卫惊恐的听到那刀剑难伤的冰龙玉书桌碎裂的声响。
不多时,一老一少,一文一武,两位东羽王朝的高官已经跪在白羽大帝面前,尽管二人平日里并无大的交集,但都受白羽大帝重视,彼此之间也都是颇为尊重。
白羽大帝闭着眼,坐在那里,雍容的面庞上带着尚未消散干净的怒气,一地碎片显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高廷和许慎良沉默地站在那里,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等待白羽大帝先开口。许慎良虽然仍然年少,但位高权重,执掌东羽王朝的官方情报机构谍翼,深受白羽大帝信任,自然也是城府极深的一个角色。
这一等,便是多半天。
转瞬便已到了夜晚,月色昏黄,早有侍者入内点起长明的灯火,书房内氤氲着华贵的龙檀香香气。
“起来说话!”白羽大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在高廷二人脸上短暂停留,看到二人脸上没有半分不耐之色,眼底隐隐闪过一丝赞许,开口道,“你们知道,朕为何叫你们来么?”
“臣等不敢妄自揣测圣上心意。”高廷沉稳地回答道。
白羽大帝轻笑一声,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伸手整了整龙袍,从座位上站起,说道,“朕今日原本打算将纤儿下嫁给西北军大元帅聂大元义子陆灯河。”
高廷低着头,眉毛微挑,不动声色。
“可陆灯河竟然当众拒绝了朕的命令。”白羽大帝眼睛里迸出慑人的光芒,冷笑一声,问道,“二位卿家怎么看?”
许慎良沉默不语,无论从资历还是智谋上来看,他都不该也不能先开口。
高廷斟酌片刻,“老臣以为,这是聂家尾大不掉之患。聂家中坚一辈,聂大元镇守西北,受封军神,麾下大军唯其马首是瞻,聂大山是王朝五大主力军团中第四军团军团长,也是位高权重,此外还有众多聂家子弟散布在王朝各处军队之中担当要职。更何况,”
白羽大帝在书桌前来回踱步,闻言身形微微一滞,接道,“何况什么?”
高廷偷眼看看白羽大帝,继续说道,“何况聂家子弟屡立奇功,只怕,只怕功高盖主,日后若是萌生反意,定然一呼百应,王朝危矣!”
白羽大帝骤然一巴掌拍下,本就多出裂痕的冰龙玉书桌霎时变成碎片。
“他敢!”
“老臣只是阐述最坏的情况”高廷眼睛微微一眯,说道。
“报!”内侍推开房门,迟疑地看着怒火未消的白羽大帝。
“说!”白羽大帝不耐地踢开脚边的书桌碎片,冷声道。
“聂府起火,遭遇不明势力袭击。瞳言郡主已经动身前去支援。”内侍不敢怠慢,立时答道。
高廷和许慎良同时惊异地抬头望向白羽大帝。
“朕还没有这么无聊,”白羽大帝冷哼一声,威棱四射的双目扫过高廷和许慎良,又转向内侍,“等郡主回来以后,通知她来见我。”
内侍低头应了声是,快步转身离开。
“聂家还有用,朕不会这么早对聂家下手,以免寒了边关将士的心。”白羽大帝冷声道,“许慎良,你立刻去查,是什么势力敢在东羽皇城动手袭击聂家,还有西烈王朝最近的军事动员情况,朕给你三天时间。”
许慎良点点头,低头离开。
“高相,朕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开始调动后勤力量,为西部和西北部前线的军队准备粮草和物资。”白羽大帝继续发布命令。
“圣上要对西烈用兵?”高廷试探着问道。
“这次聂铮奇袭斩杀了西烈大皇子,以西烈的脾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大举叩关进行报复。而朕,等的就是这一天!”白羽大帝脸上的愤怒逐渐转变为狂热,周身龙袍鼓荡,显是内心激动之极,“如此一来,撕毁大兴城和约的就是西烈!”
高廷的手也在颤抖,是对战争的激动还是对战争的恐惧,他也不清楚。
“高相,你可还记得上次东羽和西烈的全面战争是什么时候么?”白羽大帝大笑着问道。
“老臣怎能不知,六十年前,西烈遭遇灾荒,为了掠夺粮食大举入侵东羽。战火从南到北燃遍整条国境线。紧接着北冥王朝和南海王朝也被卷入战争。被人称为,第三次天书战争。东羽将士们损伤无数,杀敌无数,历时五年,四大王朝才在西烈大兴城签订了和约。”高廷的双眼里闪烁着光芒,苍老的脸上皱纹乱跳,显示着此刻内心里的无比激动。
“从那以后,东羽和西烈就只有小规模的贸易往来,以及局部的摩擦和冲突。朕的祖父,朕的父亲一一励精图治,秣马厉兵,积蓄力量,”白羽大帝目光望向远方,“朕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是时候让东羽的版图再扩大一倍了!”
天子一怒,便是流血漂橹,伏尸百万。
“老臣的父亲和弟弟都死在西烈手里,无论是为私情,还是为了国家,老臣都愿意为圣上鞍前马后以效死力!”高廷再次跪下,大声答道。
“哈哈,高相的任务,便是源源不绝的物资和粮草,还有联络北冥王朝和南海王朝!”白羽大帝上前搀扶起高廷,君臣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睛里的狂热和炽烈,再无官场上的彼此试探和虚与委蛇。
书房门被再次推开,一个蓝衣贵妇飘然而入,却是瞳言郡主到了。
“老臣告退。”高廷向白羽大帝和瞳言郡主各自深鞠一躬,转身离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皇兄,”瞳言郡主款款施了一礼。
“瞳言回来了。是什么人竟敢袭击聂府?”白羽大帝微微一笑,先前的狂热尽数压下,径直问道。
“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在争抢一个女人。”瞳言郡主闻声开口,声音飘渺如仙。
“女人?聂家家规严厉,竟然还有子弟敢私下拈花惹草?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白羽大帝失笑。
“是那个陆灯河。”瞳言郡主轻轻一笑,“本事不大,心思不小,眼高手低之辈,除了骨头硬,看不出半点他的影子。”
“骨头硬对于强者是个好事,对于弱者,就是致命的伤。”白羽大帝冷声笑道,宽大的袍袖恨恨地一挥,带起阵阵风声,袍袖上栩栩如生的大鹏鸟似乎要展翅高飞,“他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乐师,居然还敢拒绝朕的赐婚,若不是那个承诺,他算什么东西,能配得上朕的女儿!”
“皇兄若无他事,妹妹就先告退。”瞳言郡主闻声又是一笑,不置可否,却是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去吧!”
白羽大帝在身后轻轻应答一声,从地上捡起散落一地的书籍,双手展开一张地图,地图上勾勒着密密麻麻的地名和起起伏伏的地形。定神看了看,白羽大帝猛然将一只手指咬破,指出如风,在地图上西烈王朝的地界,写上了两个鲜红的大字。
东羽!
铁画银钩,寥寥几笔却锋锐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