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容景洲已经无罪释放,刘据有些诧异,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能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就能让阿翁改变心意,便着青风去打探打探。
青风回来却告诉他,是乔媛。
听到这个名字,刘据这才了然地笑了笑。也是,除了乔媛,谁还能利用巫蛊之名救人。
想着方才苏文急匆匆地带着一干人等前来,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苏文却说有人蓄意谋害太子,陛下让他来检查太子.宫中是否有桐木偶人,以绝后患,其他的,却不多说。
那时他便应该猜到,定是乔媛入宫了。
刘据和慕容景洲谈话时清风并不在,不能明白刘据听到慕容景洲无罪释放后的那种如释重负,忍不住疑惑道:“太子,那慕容景洲分明来者不善,为何太子却似乎与慕容景洲惺惺相惜?”
刘据爽朗一笑,“青风,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青风挠挠头,郁闷地退下去了。
刘据望着宫前的红墙绿瓦,却蓦地长长地叹息一声。
那日慕容景洲的话仍在耳旁萦绕,分外清晰。
“敢问太子,你真的能给宁表妹一夫一妻的许诺吗?”
“宁表妹根本就不愿意进宫,她不喜欢甚至是害怕那些勾心斗角,她不愿意在宫里郁郁而终,但她又太遵从父母的意愿了,以至于总是委屈自己而已。太子殿下,你在害她你知道吗?”
“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如果无论再做多少挣扎都无法让宁表妹对我改观,那么哪怕是换她一世安稳舒心也是好的。”
他比不上慕容景洲。
他既不能给温宁关于一夫一妻的许诺,也做不到慕容景洲那样可以为了温宁而不顾一切。
他对温宁只是动了心,而慕容景洲对温宁的那种感情,却已经是深入了骨髓,与血脉融为一体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且让他也做一回月老吧。
刘据低头想了一会,便转身去了宣室殿。
刘彻这会还因为巫蛊的事情心有余悸,见太子来了,未免问长问短一番,看他近来可有不适之处。
刘据哪里相信这所谓的巫蛊,但知道刘彻毕竟是出于关爱,便一一详细答了。
知道刘据康健得很,刘彻这才放心下来,欣慰道:“我儿仁厚爱民,连上苍都保佑呢。”
“上苍也一样会保佑阿翁的。”
刘彻摆摆手,“阿翁老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来,“据儿可是有话要说?”见刘彻精神并不是很好,刘据却是犹豫不已,不知当说不当说,生怕说错了话气恼了刘彻,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当日江充在殿前说的话他还记忆犹新,说什么温宁命格富贵,可佑天朝,也就过于宠信江充的阿翁才会相信他的话。
“据儿,怎么了?”看着刘据一直凝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彻不禁疑惑问道。
刘据踌躇不已,终于还是暗暗深呼吸,道:“阿翁,据儿想请求阿翁取消我和温宁的婚事。”
听到这话,刘彻震惊不已,睁大着眼睛望着刘据,“为何?”
“前日在城东的树林里,我曾和慕容景洲聊了不少。慕容景洲说他自小爱慕温宁,又说温宁本无意入宫为太子妃,不过是家人逼迫。据儿无法接受一个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而宫外还有一个痴情郎虎视眈眈的女子。慕容景洲与温宁自小青梅竹马,焉知两人是否做出什么逾礼之事,再者,我堂堂大汉太子,逼迫一个不愿意嫁的女子,若是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刘彻蹙眉默不作声,似在思考刘据这话的可能性。
刘据见状,暗中着急,又道:“温宁是我大汉子民,若是庇佑天朝,也不一定非要入宫为太子妃。只要她一朝是大汉子民,便也可将福运带与大汉。但想我大汉洪福齐天,又怎么会沦.落到需要一个女子来庇佑?”
这番话让刘彻心中微动,是啊,大汉朝何时沦.落到需要一个女子来庇佑?若是传出去,岂不成为匈奴人茶饭后的笑料?
想来自他登基以来,一直与匈奴势不两立,战争不断,匈奴人必定极其痛恨大汉朝,又怎么能容忍被匈奴人看轻了去。一种极大的自尊感涌上心头,刘彻抬起头来,宠溺地看着刘据,道:“据儿说得对,而且阿翁也不会让据儿受委屈不是?据儿不喜欢,咱找个借口退了这门婚事,另找便是了。”
刘据大喜,“谢谢阿翁!”顿了顿又有些担心,道:“温宁到底无辜,阿翁莫要毁了温宁名声才好。”
刘彻大笑,“据儿啊,若是温宁知道你到此刻还在为她着想,会不会对你感动倾心?”
刘据有些窘迫,“阿翁就不要笑话据儿了。”
“好好好,全由你。”刘彻笑着摆摆手,“既然你多有顾忌,这圣旨,便交给你来拟吧,拟好了拿来给我瞧瞧便是。”
“如此,据儿先行退下了。”刘据暗暗压下心里的喜悦,行礼道。
刘彻点点头,“去吧。”
刘据恭敬退下。
宣誓殿外,深秋的风徐徐吹过,凉意甚重。
刘据望着这未央宫的萧索,忽而又长叹一声,想起了与温宁初见的那日。
若是注定无缘,又何必安排着一场相见?
但愿她和慕容景洲,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吧。
倘若他日他登基为帝,哪怕仅仅是为了子嗣,朝中大臣们也必然会为他广纳后妃,后.宫之中也必然继续着勾心斗角的争宠。
这样充满着算计与阴谋的后.宫,确实不适合像温宁那样善良无城府的女子生活。
青风见刘据一直站在殿外沉默,便上前提醒道:“太子,外面风大,当心身体。”
刘据回过神来,笑道:“青风,我堂堂男儿,你为何总把我当我是弱女子呢?”
青风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罢了,”刘据挥挥手,“回去吧,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拖延不得。哪怕,他真的想拖延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