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媛,你打算怎么做?”
先说话的却是钩弋夫人,她虽然性子沉静,但是却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心思。
从乔媛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默默注意着乔媛和江充两人,想看看他们两人是否是同伙,却发现他们两人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眼神或是手势的交流,相反的,乔媛甚至对江充充满着警惕和敌意,而从江充如实交代出乔媛冒充之事来看,似乎也是想要置乔媛于死地的。
这样看来,所谓的他们两人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共识,却是站不住脚了。
那么,乔媛为什么会安然无恙?是否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关系?
故此,她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乔媛却不慌不忙地应道:“回钩弋夫人,民女小时曾遇到一位得道真人,有幸得到真人指点一二,是以对方术略有领悟。真人曾说巫术分两种,一种为保护性巫术,另一种为破坏性巫术。只可惜如今城中的方术之士都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拿巫术害人,实在是令人发指。真人传授给乔媛的皆为保护性巫术,对于那些巫蛊之类的乔媛无能为力,但是想要让一个人说实话,倒还是可以的。”
其实乔媛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忐忑不安的,当年的陈阿娇皇后可也是用了这巫蛊之术,不知道刘彻会不会忌讳莫深?
好在刘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反而赞同地点点头,道:“朕对于那些巫蛊害人的方士也是深恶痛绝。如今你若能用巫术做正事,倒也算是为巫术正名了。”
刘彻自然是对巫术有所忌讳的,但他更渴望城中的那些方术之士能给他找到长生之道,所以一边忌讳着一边却又放任置之。此刻听得乔媛曾遇到得道真人,更是对长生衍生了更大的渴望,又怎么会因为乔媛提到巫蛊而心生不快。
试探出刘彻的态度,乔媛这才放心下来,道:“陛下,民女需要几样东西。”
“哪几样?”
“竹虫三枚,竹黄十枚,外加一壶烈酒和捣臼。”
刘彻笑笑,“这可是好东西呀。不知后厨可有竹虫和竹黄?”
刘据答道:“我记得是有的。我这就去叫人拿来。”
由于屏退了旁人,此时宣室殿里也无可以使唤之人,宫婢侍从们都守在殿外,刘彻也便由着刘据去了。
随着刘据走出宣室殿,慕容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手紧紧地捏着裙摆,频频望着旁边的乔媛,时不时又偷偷瞥向殿台上的刘彻等人,心跳愈加剧烈。
殿内静悄悄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着等待刘据归来。这死一般的沉寂让慕容玥越加不安,许久才壮着胆子道:“陛下……您真的相信这等旁门之术么?万一乔媛她控制了民女的心智,逼迫民女违心说出假话来,那民女岂不冤屈?”
未等刘彻答话,乔媛便冷哼一声,道:“这个不用你慕容姬操心,我自有方法证明你所言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话,并非由我所迫。”
听到这话,刘彻也就不再干涉,又见门外刘据已拿着乔媛所需之物回来,便抬抬手道:“乔媛,朕,且看你如何为自己洗脱嫌疑。”
“敬喏!”乔媛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从地上站起来,接过刘据手中的食盘,置于殿旁的食案上,拿起盘中的竹虫和竹黄于器皿中和酒捣碎,稍微搅拌,便一并倒入酒中。
烈酒刚刚温过,此时还冒着烟,倒入竹虫和竹黄混合物后更是发出“嗞嗞”的响声,听得慕容玥直颤抖,又见那壶中之酒浑浊一片,不禁心生胆怯,连声哀求道:“陛下,民女向来滴酒不沾,这若是醉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若是传去也有损皇家颜面,求陛下……”
话未说完,乔媛却又打断她的话,对刘彻道:“陛下,民女自有分寸,定不会让慕容玥有些许醉意的。”
刘彻点点头,“乔媛,你可大胆去做。”
见刘彻完全信赖乔媛,慕容玥顿时绝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乔媛倒了一小樽酒走到她面前,面如死灰。
乔媛冷笑一声,道:“慕容玥,我给一次机会你,你可要好好证明我是存心诬陷你的。”
“什……什么?”慕容玥迷茫地望着乔媛,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乔媛却并不解释,只是冷冷地将手中的酒樽递给她,“喝吧!”
慕容玥颤抖着接过酒樽,抬头看到刘彻眼中的不容置疑,终于还是咬咬牙喝了下去,烧酒入肚,未觉腹中灼热,却忽觉头痛欲裂,痛苦地抱着头呻.吟几声,终于又安静了。
“陛下!”乔媛面向刘彻,恭敬道:“此时慕容玥所言之事,必皆为实诚。陛下若不信,可先问她几个简浅的问题。”想了想又望向慕容玥,“你若是想为自己解脱罪名,大可皆不说实话,如此我所谓的方术便不攻自破了。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全程不参与审问,若是途中我有任何异常之举,陛下尽可将我收押问罪。”说着便真的走到殿前恭敬地站着,双手垂下,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乔媛一点都不担心刘彻会怀疑她的动机,对于妄想借助方术以求长生不老的人来说,她所拥有的能力,就是他的弱点。
果然,刘彻若有所思,示意刘据先试探试探慕容玥。
刘据收到指示,走到慕容玥跟前,问道:“报上你的家门姓名。”
那慕容玥如恍恍惚惚的,愣愣然道:“民女长安慕容府慕容玥。”
“芳龄几何?”
“15。”
“现于何处?”
“未央宫宣室殿。”
刘据点点头,退至一旁,等待刘彻发话。
刘彻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仍是闭目养神的乔媛一眼,悄声对卫子夫道:“看样子,慕容玥已经无力用假话反驳乔媛了。”
卫子夫微微颔首,虽然不认可所谓的巫术,但还是顺着刘彻道:“如此,陛下,审问吧。”
刘彻满意地点点头,厉声道:“慕容玥,你陷害温宁可是事实?”
慕容玥虽恍恍惚惚,但是听到这声冷厉的问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如实道:“确实是民女所为。民女探得温宁对莲子粉过敏,特意将丝帕置于莲子粉水中浸泡了一夜,使其接触而过敏,在水的催化下迅速发作,如此她就会落选,而我也便失去了最大的对手……”
“岂有此理!”刘彻怒极,拍案而起,对着殿门高声喊道:“来人!将这个大胆女子暂且收押,听候发落!”
赵钩弋连忙劝道:“陛下,息怒,不必为此等恶人动气。”
卫子夫和刘据也连忙来劝。
待慕容玥被带走后,乔媛这才睁开双眼,行至殿中央,却是要为慕容玥求情:“陛下,请饶了慕容玥吧!”
赵钩弋惊讶地望着她,“慕容玥如此待你们表姊妹,你却为何要替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