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方青和许妍的女儿方菁出生了。
方青很喜欢女儿,他虽然曾是个军队干部,但他不乏儿女情肠,他认同民间流传的一句话:“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
许妍却希望自己生个小男孩,她的骨子里有硬朗、乐观、剽悍之气。她当初就想嫁给一个军人,就是为了匹配自己的内心之气。她认为只有男孩子将来才会做到达观、俊朗、洒脱。
方菁白皙的皮肤、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方青越看越喜欢。许妍虽然心里喜欢男孩,但已经生出了女孩了,再说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她也就慢慢地喜欢了。
方菁出生快一个月了,方青、许妍计划着办一场满月酒。夫妻两个人在邀请哪些人参加的问题上产生了一些分歧。方青主张邀请亲朋好友,但不邀请同事;邱爱认为国家早已实施计划生育政策了,将来不可能再生了,所以,亲戚朋友还有同事,能邀请的都邀请。她想把这满月酒的排场办成婚宴的标准。
夫妇两个人的观点相左,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求助李子、邱爱夫妇了。
李子、邱爱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后,想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中庸是处世之道,双方的观点极其对立的时候,作为调解人,必须采取“中和”的办法,即拉住一方,拽住另一方。
李子说:“亲朋好友必须请,有来往的同事也邀请一下。”
方青接受这个观点,人情上有来往的同事邀请一下,符合“有来就有往,来而无往非君子”的中华礼仪规范。
许妍也表示接受,她认为这比方青原先定下来的规模要大许多了。
邱爱建议道:“方菁的满月酒要办出一点特色来,既要有沪上风格,也要有乡村风情。这样做,出于两点考虑,一是许妍是SH人,二是方青来自农村。土洋结合能够照顾各方需求与利益。这样做,既不会让许妍的家人感到唐突,也不会让方青的父母感到隔阂,两全其美啊!”
大家听完了邱爱的建议,眨巴眨巴眼睛,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尤其是方青。他后来尽管从许妍那里知道邱爱到崇明读了几个月的夜校,但是,她的进步还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李子对夫人的建议很赞同,理由很简单,她的这段话,他自己未必能说得出来。
考虑到满月宴的规模比较大,李子和副厂长田军商议,租用一下总厂的礼堂和食堂。田军谦虚地说:“李厂长,这点小事无需和我商量,你是一厂之主,厂子等于是你家办的,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李子一听,虎着脸说:“田副厂长,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是厂里的最大领导,但遇事商量着办,这是厂规。徐帆任厂长时就是这么定下来的,到我的手里,我绝对不会让它失传!租金,我委托你吩咐会计核算一下,直接从我的工资里扣除。”
田军一听,觉得李厂长的语气很坚定,他本想送个顺手人情的,未曾想李子是这种态度,他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意见。说实话,他从内心里佩服李厂长的不徇私情、不营私舞弊的良好品质。
满月活动和婚礼庆典有很大的不同。由于邱爱提出的建议深受大家的欢迎,所以,这次满月活动的总管家是邱爱。
方菁的满月酒分成了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联欢,后半部分是宴会。邱爱在设计联欢活动节目时,都市和乡村的节目数量二五分成,这样,就避免了亲此厚彼的现象。来自乡村的节目有:方青的母亲独唱《打麦歌》、徐满的诗朗诵《沁园春雪》、程兴发的快板《清水河公社的今昔》、周山的巴蜀方言《到医院去看病》等四个节目;代表城市的节目有:秦非常的京剧表演《打渔杀家》、李子的歌剧表演《白毛女》、李莉的独唱《小城故事》、李政的故事《苏格拉底的产婆术》等四个节目。其实,能上台表演的城市人,还有不少,但为了不让农村来的客人产生误会,邱爱也只允许上这四个节目。
活动主持是方青。他首先表达了对乡下来宾不远千里,来到现场祝贺方菁满月,表达了敬意和感谢,然后对台下的所有朋友表示了最热烈的欢迎。
在整个表演的过程中,有一个人的表现征服了台下的所有人,对了,她就是李莉。她腆着大肚子,在台上激情歌唱,其歌唱水平真的不亚于原唱。她唱完后,徐满站了起来,要求她再来一首。李莉没有让他失望,又唱了一首《妹妹找哥泪花流》,徐满还不尽兴,这时,邱爱对他使了使眼色,被李莉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想绝不会让乡下来宾失望,于是,她定了定,又唱了一首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凡是经历了方青结婚庆典和方菁满月文娱联欢活动的人,都认为,满月联欢比婚庆精彩多了。对此有一肚子话要说的是区民政局樊春副局长,他对乡下送上的四个节目印象尤为深刻。樊副局长有过在农村的一段知青岁月,他对乡村的生活面貌很了解。他非常喜欢方青母亲演唱的民歌《打麦歌》,他通过这首歌回忆起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
文娱联欢活动结束后,宴会活动正式开始。
菜肴备办得非常丰富,席间,许妍的父母代表女方家庭挨个席位散小点心“枫之呢喃”,这是城隍庙小吃街上的著名小点心,它象征着小孩咿呀学语,一人一块;方青的爸妈代表男方家庭沿着席口散农村自制的米糕,它象征着婴儿将来会步步高升,也是一人一块。
乡下人爱吃枫之呢喃,城里人爱吃米糕。幸亏双方家庭备得比较充分,否则,肯定会出现有些人吃不到的情况。
无论是在文娱联欢的礼堂,还是在宴会举行的食堂,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在联欢现场,在宴会餐厅,方菁时不时地用啼哭迎接这些宾朋们,她的哭声脆脆的、轻轻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