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天都亮了,我们得赶路了。”王译睡得正舒服,耳边传来了王韵儿的低声细语,说话时带出的气体撞击在王译的耳朵上,感觉痒痒的。
睁开眼,往庙外暼了一眼,不过才麻麻亮而已,王译正想说再睡会儿,不过看到王韵儿那副四处张望,紧张兮兮的小模样,知道她是怕庙后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内心深处叹了口气,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将包裹挎在了肩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王译这才说道:“走吧。”
听到明确的回复,早就整装待发的王韵儿拉着王译迫不及待地就往庙外跑,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直到跑过了一个拐角处,看不见破庙了,王韵儿这才停了下来,拍了拍小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官道上行人很少,中途倒是偶尔从他们身边掠过几名驾马的骑士,马上骑士高大魁梧,透着一股子剽悍气息,王译猜想,应该是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
或许是因为昨晚上的事,王韵儿一路上沉闷了许多,路边偶尔有些新奇的景致都没有吸引到她的注意力,一路无话,埋头赶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吴县城外。
古朴高大的城墙下,搁着两架拒马,两列身着皮甲,手持长枪的兵士立在拒马两旁,拒马前则是两排排队进城的百姓,四名士兵则负责检查每个百姓携带的包裹。
王译和王韵儿二人也就在这些排队的百姓当中,也直到这时,王译的心中才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这……真的是古代呀。
“今个怎么检查得这么严?看他们那一丝不苟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笑,以前进城的时候这些家伙可都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当然,除了逢年过节收进城费……”前面两个小贩打扮的人窃窃私语吸引了王译的注意力。
“嘿,你不看看他们身后站的是谁,谁敢偷懒一下试试?”另一个小贩有些畏惧地朝着那些士兵身后暼了一眼。
“谁?,难不成是县令大……嘎……”问话的那名小贩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刷得变得煞白:“锦……锦……锦衣卫!”
王译闻言,神色一动,朝着士兵身后看去,那两列兵士尽头赫然站立着六名头戴圆边铁帽,内着飞鱼服,外罩铁甲,腰悬绣春刀,满脸冷峻之色的高大汉子。
六名锦衣卫均是左手扶刀,冷厉的目光在每个人群中扫来扫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小会儿,一有不对就抽刀相向的样子惹人胆寒。
“兄弟,用不着这么紧张吧。”另一名小贩见到问话的小贩这模样,顿时感到有些好笑,对锦衣卫的畏惧也凭空消散了许多,安慰道:“你又没犯什么事,他们不会管你的,再说了,就算你犯了事也是人衙门的事,可劳烦不得这些大爷。”
“是呀,不是有钱人入不得他们的眼,像我们这些穷哈哈……”似乎是小贩的话起了作用,问话那小贩先是自嘲了一句,不过还是有些紧张地问道:“这位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嘿嘿,你还别说,这个问题我正好知道。”那小贩神秘兮兮的凑到问话小贩的耳边,道:“据说是因为那白莲教的劳什子圣女进了吴县,这还是我衙门里当差的小舅子说漏了嘴,被我听来的。”
说着,小贩又补充了一句:“你难道没发现吗,这吴县现在是许进不许出呀。”
“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感情是只看到有人进城呀。”问话的小贩嘀咕了一句,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这白莲教普通教众都藏得那么深,更别说圣女了,她是怎么被锦衣卫盯上的?”
“这我却是不知道了。”那小贩摊了摊手,突然道:“别说话了,马上到我们了,再讨论这些估计要挨棍子了。”
王译眼睛微微眯了一瞬,所有所思。
……
队伍缓缓前行着,终于轮到了王译兄妹俩。
“喂,到你们两个了。”一名瘦高瘦高的士兵板着脸对王译兄妹俩喝道。
王译连忙解下包裹递给了他,半响,却发现身后的王韵儿没有动作,回头一看,只见她小脸有些发白,小手紧张地牵着他的衣角,王译心中知晓,若是平日里王韵儿碰见当兵的,也许不会这样,肯定是见了这些士兵,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内心忐忑。
无奈,王译只好拍了拍王韵儿的背,算是安抚,然后帮她解下了小包裹,对着士兵歉意一笑,手中出现了几十枚铜板,连着包裹递给了士兵,动作隐蔽,低声说道:“舍妹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若是给大哥们的搜查带来了不便,还请见谅。”
士兵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见没人注意他,连忙将铜板和包裹接了过来,并且用最快的的速度将铜板塞入了袖子里,然后又瞥了一眼那几名锦衣卫,见还是没人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却是没发现,做了这些之后,那六名锦衣卫都看似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眼中却带着些许戏谑,这点小动作都想逃过他们的眼睛,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只要不坏事,锦衣卫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些小事,他们可没工夫搭理,比起那些兵士的搜查,他们更相信自己那一双眼睛。
瘦高瘦高的士兵感受了一下袖子里的重量,够吃两顿酒了吧?这么想,看向王译二人的目光也缓和了许多。
不过虽然王译交了钱,但士兵可不敢随意检查一番就了事,依旧认认真真的检查着包裹里的每一样东西,就连衣物都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次。
不过,王译和王韵儿的包裹里都是一些衣物干粮之内正常的东西,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没问题,所以也搜不出什么。
“可以了,过去吧。”士兵将包裹递给了王译,估计是看在那几十个铜板的份上,提醒了一句:“你们可要想好了,进了城可就不能出来了。”
“谢谢大哥,我们知道了。”道了一声谢,王译和王韵儿这才走进了城。
“哥哥,刚刚我好怕……”王韵儿牵王译的衣角,小脸慢慢恢复了血色,只是步伐还有些僵硬。
“呵呵。”王译伸手揉了揉王韵儿的头发,笑道:“都说了没事的。”
“大哥,这兄妹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一名面相年轻的锦衣卫看着王韵儿有些僵硬的步伐,对着旁边一个大胡子锦衣卫问道。
“问题当然有了。”大胡子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见年轻锦衣卫瞬间变了脸色,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些小问题而已。”
“小问题?”年轻锦衣卫面色因激动而变得有些涨红,声音提高了一瞬,随即降了下来,极速说道:“跟白莲教妖女有联系,还是小问题?!”
“谁说她们和白莲教有联系了?”大胡子白了年轻锦衣卫一眼,目光又溜到人群之中巡视了起来,看得一些百姓心里发慌。
“那你又说他们有问题?”年轻锦衣卫感觉有些崩溃了。
“呵呵……”大胡子扶了扶圆边铁帽的帽檐,没有直接回答年轻锦衣卫的话,而是问道:“小豆子,你入锦衣卫多久了?”
年轻锦衣卫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大胡子会这么问,左手磨挲着绣春刀的刀柄,有些感慨地说道:“有一年多了吧,当初还是老大你带的我呢,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被人欺负得在卫所里待不下去了吧。”
说到后来,小豆子的感激之情言露于表。
“哼!”大胡子却轻轻哼了一声,训斥道:“你也知道有一年多了呀,一年多你都学会了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
不过训斥归训斥,大胡子还是给小豆子解释道:“你的怀疑都来自于那个姑娘吧?”
小豆子点了点头,道:“那小姑娘见到我们之后,步伐僵硬,脸色发白,目光闪烁,所以我才……”
大胡子没好气的瞪了小豆子一眼:“看样子你也就学会了进赌场和窑子!”
“那小姑娘的表现明显是做了亏心事,估摸着是偷了人家东西之类的,最多不过杀个人,也就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不可能是白莲教的。”
大胡子提到杀人很平淡,既然大胡子都说了是可能,所以年轻锦衣卫自动忽略了王韵儿杀了人,“喔”了一声继续试问道:“万一是那哥哥有问题呢?比如那姑娘是他强行绑架过来的,这跟她的表现也差不多,而且他们眉宇之间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年轻锦衣卫越说越觉得事实其实就是这样的。
大胡子摇了摇头,道:“那姑娘看向那少年的目光没有问题,透着一股子对亲人的依赖,这种依赖是做不得假的。”
“还有,不管他们是杀了人还是人贩子,这些事都归衙门管,不管我们的事,记住,与白莲教无关的事都不要管,知道了吗?”
“知道了。”年轻锦衣卫有些泄气了,却听见大胡子说道:“不过,以防万一,你去调查一下那两兄妹,也算是锻炼一下。”
“小旗大人放心!”
“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