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小兄弟,若是一般人被老陈这么叫一下,要么被吓得魂不附体,要么就是浑身飘飘然了,毕竟人家可是东厂的人,只是,王译是一般人吗?
但王译还是乖乖去捡旁边的长刀,嘴上随口问了一句话,却让气温降低至冰点:“你想杀了我?用我捡的刀,来杀我。”
“哈……哈哈……”老陈一愣,随即干笑了两声,脸上有种奸计被人识破的窘态,不过到底是东厂的人,一瞬间就调整了过来,假惺惺地夸赞了一句:“小兄弟真是慧眼。”
然后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若是刚开始提到东厂和锦衣卫时的平淡,可以硬说成是无知,那现在面对生死他却依旧淡然,足矣看出这名少年不简单了。
可是……那又如何?再不简单,待会儿也会变成一具尸体,至于为何要杀他,也许是他看见了自己方才的窘态,也许是他看到了堂堂东厂三档头被小小锦衣卫常驻千户鞭打,也许……老陈自己也迷迷糊糊的,不过,东厂杀人,需要理由吗?
老陈见王译捡起了长刀,却并没有交给他,而是拿在手中细细把玩,仿佛是在试着手感。
难不成他还想和自己拼了不成?
老陈有些想笑,他并没有在王译的身上感受到内力的波动,最多也就学了几下野把式罢了,自己怎么说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二流高手了,就算是受了点轻伤也不是一个学了点野把式的少年郎能够挑翻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老陈还是将李成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身为东厂特务,哪怕东厂远远不如以前得势,但该有的警惕却不会丢失。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王译细细地磨挲着长刀的刀柄,对于老陈的目光视若不见,王韵儿战战兢兢的站在王译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不要给哥哥添麻烦,这是小姑娘此时的想法。
老陈没有立即动手,长刀横在膝上,刀柄对着右手,刀刃对着王译,这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握住刀,然后挥出,饶有兴趣地看着王译的动作,老陈倒要看看这个少年会怎么做,从心底来说,他是不相信这个少年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的。
突然,老陈注意到了王译把玩长刀的那只手,修长而有力,火光闪烁下,老陈暼到了那手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光滑而均匀,心中突兀有些不安。
“也许只是耍棍子留下的,或者是干农活……”老陈心中自我安慰,可手却动了,右手迅捷的按在了长刀刀柄之上,手一晃,本来放在腿上的长刀带着丝丝残影朝着王译的脖子抹去。
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感觉,哪怕只是自己多虑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警惕性,他才活到了现在。
就在同一时间,王译也动了,本来磨挲刀柄的手顺势握住了刀柄,长刀以一个诡异而刁钻的角度,宛如毒蛇一般探了出去,没有残影,速度却更快。
刷!
长刀缩回,王译猛然往后倒去,躲过了抹向自己脖子的那一刀,老陈心中惊骇,手上动作却不慢,手腕一动,想要顺势朝下劈去,却突然感到脖颈一凉,却是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刀痕!
老陈握刀的手失了力道,一松,长刀朝着王译身上上掉去,持刀随手一挑,将长刀挑开,王译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看着瞪大眼睛,栽倒在火堆旁的老陈,眼中无喜无悲。
尽管将长刀当剑用只能发挥出六七成实力,但是杀老陈这么个二流货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时候能够弄一把真正的剑就好了,不过也快了,嘿,长刀都有了,长剑还会远吗?”王译嘀咕了一句,提着长刀,朝着李成走了过去。
听着李成匀称的鼾声,王译无奈一笑,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或许是被揍了一顿,身心俱疲,再加上对老陈的信任,睡得死沉,连有人近身了都没发现。
不过这样也好,在睡梦中死去总比清醒着死去好吧,王译想到,他毕竟不是变态,没有欣赏别人死前惊恐绝望的嗜好。
事实上,王译倒希望自己以后想杀的人,他们都躺在地上,昏睡着让自己割就好了,他可不向往那种硬碰硬的战斗,从练习辟邪剑谱开始,他就失去了与其他人硬碰硬的机会。
辟邪剑谱讲究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整场战斗,管你是恃强凌弱还是偷袭,你只要出了剑,战斗就结束了,就像……一个刺客,当然,前提是你手中得有一把剑。
这辟邪剑谱,哪怕被修改了,依然透着一股子邪性。
随手一刀抹了李成的脖子,可怜的李成,堂堂东厂三档头,不仅被小小锦衣卫地方常驻千户羞辱,最后还死在了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
王译也没什么乘人之危的愧疚感,李成是必须要死的,其一,老陈在跟王译说话之时就起了杀心,而李成和老陈看起来有些默契,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却没阻止。
当然,更重要却是第二点,毕竟老陈和李成是东厂的人,要杀就必须得斩草除根,不然让东厂的人知道王译杀了他们的人,他绝逼要完蛋。
别看从老陈的话语中推断出来,东厂在锦衣卫面前萎缩至极,但拔了牙的老虎,终究还是老虎,看它会不会允许兔子之类的东西触其虎威。
别忘了,老虎没了牙,还有爪子,还有尾巴!
不过,现在两人都被王译杀了,他不信这样子东厂还能知道他是凶手,毕竟,古代可是没什么高科技的。
而且刚刚那些锦衣卫没有进庙,也就不知道破庙中其实还有两个人……
想到这里,王译蓦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一袭白裙,宛若画中仙子的女子,她可是看见自己和李成二人呆在一起的。
“好像锦衣卫和东厂都在追杀她吧,希望顺利吧。”王译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低喃道:“云烟仙子……”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王译丢掉长刀,转头看向了王韵儿。
对于自己杀了人,王译也不想瞒着王韵儿,反正迟早她会知道的,王译只想知道王韵儿见到自己杀了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这关系这王译以后对王韵儿的态度。
亲疏就在一念间。
而此时的王韵儿正呆呆站在原地,此时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耳边一阵嗡嗡耳鸣,一个念头不断在脑海之中翻滚:“哥哥杀人了……哥哥杀人了……”
终于,王韵儿回过神来,看向王译的眼神中没有惊恐,没有害怕,只有无穷无尽的担忧与惶恐。
“哥……哥哥,我们走,我们不去吴县了……你杀了人,官差肯定要抓你……哥哥……我们……我们回村子里……”王韵儿紧紧地拉住了王译的手,仿佛一松手王译就会失去似的,有些神经质的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能回村子里,张家在村子里,隐居……对,我们找个地方隐居……”
王韵儿泪眼朦胧的看着王译,咬着苍白的唇,眼中满是乞求,声音都带着哭腔:“哥哥,趁着天黑,官差还没来,我们赶紧离开吧,找个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躲起来……”
“韵儿,哥哥杀了人,你不怕我吗?”王译双手突然搭在了王韵儿的肩上,注视着她的双眸,问道。
听到王译说话,王韵儿反而平静了下来,身子还有些颤栗,却紧紧握着王译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韵儿不怕,哥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再说了,是他先要杀你的。”
“可是,躺在地上那个没有……”
“我说了!”王译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韵儿打断了,她像是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把抱住了王译:“哥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哥哥说的都是正确的……”
王译咧嘴一笑,心中松了一口气,安慰道:“韵儿别怕,官差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我杀了人,再说了,连看到我杀人的人都没有。”
顿了顿,王译继续道:“除了韵儿,难不成韵儿还会出卖我?”
“不会的,不会的!”王韵儿在王译怀中狠狠的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鼻音,坚定的说道:“韵儿就算死也不会出卖哥哥的!”
“什么死不死的,难听!”王译拍了拍王韵儿的背,安抚道:“我就算谁都不相信还能信不过韵儿吗?”
王韵儿闻言,在王译怀里使劲蹭了蹭,将眼中的晶莹蹭了个干净,片刻,嗡声问道:“真没事吗?”
“嗯?”
“我是说官差真不会发现吗?”王韵儿还是有些担忧。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喔……”
安抚好了王韵儿,毕竟还有大半夜没过,破庙里放两个死人也不是个办法,本来王译准备自己去处理尸体,没想到王韵儿虽然吓得小脸煞白,却也要帮忙,说什么就算官府发现了,她也算是帮凶。
无奈之下,只好让王韵儿举着火把照明,王译则将两具尸体扔到了破庙后面的树林之中。
至于后半夜,王韵儿由于害怕,是被王译搂在怀里睡的,就算这样,期间还做了两个噩梦,让王译好一阵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