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薪瞧着陆母温婉的笑颜里头夹了几许期盼,又融了一丝暗淡,唇边的笑意无奈中夹杂着些苦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了,嘴角嚅动着,声音却哽在喉头出不来,眼眸里挟了几丝狼狈,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伯母,晟清若是醉酒后念着的是冉长允,那他心里头的人只能是冉长允了,那我若应承下您,对晟清不公平了,他值得更合他心意的人,我们不该逼迫于他了,我也……舍不得他受委屈啊!”
“唉!”陆母神色暗淡下去不少,“薪薪,有时候一味的退让不是成全,你这般避让是生又让阿清将过去朦胧的错觉又背负起来了,他原是将过去放下了的,他昨晚醉酒念着长允的名字,不过是因为白天同潋芸去见了长允和希檠,忆及往昔,有些感慨罢了,他现今哪里愿意舍弃你和木木了!”
说着陆母又是神色温婉地看着叶芷薪,“我虽是过来人,可到底是落在你们年轻人后头了,也不懂你们眼里的情念观了,搁我那会儿,若是双方都有意,就要好好珍惜,细细处着了,哪里来这么多顾虑呀!感情可是经不起猜忌和磨蹭的喽!”
叶芷薪细细琢磨陆母的话,她是有些埋怨自己不懂珍惜陆晟清的感情了吧,也难为她了,明里暗里劝了自己好久了,只是若她处在自己的位置,可会经一番说辞就惘顾一切纠葛草率地继续过下去呢,这样一份草率的决定连叶芷薪自己都不知道会维系到何时,又怎会让陆晟清心安理得地觉出自己的诚意呢?
“伯母,往常那些事情我没有计较的立场,那都是晟清的过往,只是这些事情却也是清清楚楚地摆在晟清的记忆里头,从不曾抹掉过,所以才会在见了冉长允之后失态醉酒,即便不是情之所起才唤了冉长允的名字,可冉长允确实对晟清有深重影响的了,他若不理清楚过往的事务,是没法明明白白往前走得了,他现下如此执着地要我应承下来同他好好处着,也脱不起借由我避开往昔的嫌疑了。伯母现下若是纵着晟清将那段过往刻意忽视,往后他再回忆起来,就又是一番苦楚滋味了!”叶芷薪淡淡地说着。
陆母听着却是神色一僵,而后嘴角的笑意有些不自然的漫开来,握着叶芷薪的手一顿,绵软的指尖顿时灌了些力气,扯到了叶芷薪左手腕上被佛串勒出的红痕,有些些刺痛,不过叶芷薪脸上神色维持得很好,未见丝毫变化,当初跟着陆晟清身边的时候,一颗心在他的冷淡疏离中凌迟到如同浸在天山雪湖之中,冰冷刺骨仿若万箭穿心,她都难在人前显出失望痛苦之色,而现下手上这点子同对她而言是不算什么的了。
不知是谁说过的话,叶芷薪却是把这话记得清清楚楚,在心头磨了快八年了:身上的痛楚远不如心上的痛来的蚀骨磨人!叶芷薪一朝得了解脱这痛的希望,不是弄个明明白白了,又哪里还会冒着再受凌迟的风险再回去陆晟清身边呢!
她此刻也想明白了,她放不下陆晟清,可她也决计不会同许曼华和傅潋芸一样守着副冰冷的躯壳能过下去,她一直希冀一种平淡的生活,无所谓形式,只是要心思单纯些,心里头始终有一块柔软的小地方,上头只安得下一个小家!陆晟清现下心思复杂,又怎会承诺自己一份单纯的心,同自己经营一方小家了,叶芷薪明了了这一层,心头就有了决定了,她现下同陆晟清还是隔着些距离吧,有些东西贴得太近是看不清全貌的,非要隔开些距离才行!
陆母好一会才松开了手,低声说话了,“薪薪,你还是在意啊!”叶芷薪手上的勒痕被衣服遮着,陆母没瞧见,是以也不知方才那一下扯到叶芷薪的伤口,神色依旧有些僵硬的不自然,眼眸茫然间失了些神采,“阿清同长允又怎会有纠缠呢,长允同希檠回来前已经在国外领了证了,他们俩在外头是合法夫妻了,以前这俩孩子就亲厚,往后也会如夫妻般和乐的过日子,又岂会生出旁的枝节来呢!”
陆母还在做着说客,只是话说起来却是少了些温婉闲适的淡然在里头,有些气力全无的安然挣扎意味了,叶芷薪瞧她一片慈母心思,看在眼里也是心疼,遂又淡笑着上前挽过陆母的手:“伯母,我同晟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你也不要为他多费心神了,让他自个多琢磨吧,他要是自个琢磨出来了,自个会去争取的,也只有他自个琢磨出来的才是他心头所好的!你也该对他放宽心些的,往常他只对冉长允起过朦胧的心思,那他就不会是那恋慕同性的人了,我信他这些年未全将我当做幌子,也明了他现下真对我起了长处的心思,伯母你也要信他的!”
陆母听着脸上浅淡的笑意漾了开去,这回是融了些自在的暖意了,“本是我劝你,现下倒是你来劝我,罢了,既然你也明了前情扼要,心里头又跟个明镜似的,我也用不着变着法子做你的思想工作了,别平白被你嫌弃我老太婆啰嗦了!”说着陆母朗声笑了起来,似将心头积郁一下排了个干净,而后抬手抚了抚叶芷薪的脸庞,保养得当的手绵软柔嫩,瞬间又给叶芷薪心头一片温暖的安抚!
叶芷薪笑着倚过去,在陆母耳畔低低地说着,“伯母瞧着可是年轻了,说话又是句句在理,我可是从你那儿学着不少东西呢,又哪里会嫌弃你啰嗦呢!”
明白了陆母对陆晟清一片爱子之心,瞧着陆母卸了端庄贵气的架子,似是一下接了地气,多了些寻常母亲的姿态,叶芷薪对她有多了份亲近的心思,往常在陆母跟前矜持守礼的模样也颠了个个儿了,融了些撒娇的女儿家情态,以前的她是断然不会在陆母跟前显出如此模样了!
“呵呵,倒是转了些心性了,这个模样好啊,往后和我处也同在你母亲跟前一样,别尽摆出稳重自持的样子了,我也难把握你的心思,说话难免会失了分寸,委屈了你!”陆母笑着说着。
“嗯!”叶芷薪顺话就应下了,没了陆晟清这层关系,她现下同陆母处起来倒是少了不少负担,语态把我上自在了许多!
外头雨意未消,屋里头两人再聊起来话题可是轻松了不少了,脸上笑意满溢,叶芷薪是第一回知道陆母聊起家常来可不输她谋断世情的心思,对陆晟清那些年做过的囧事说起来可是毫不避讳,还绘声绘色的,把叶芷薪是逗得直乐,叶芷薪也说了些自个犯过的傻事了!
还记得有回陪着万鑫鑫去她一个朋友那里学洗照片,那个朋友是搞摄影的,她和万鑫鑫入了暗房以后眼前一片漆黑,未见着洗照片时用的红灯开着,她俩就在那里琢磨着是不是缺了维生素A,得了夜盲症,万鑫鑫在一旁细数缺维A的一些并发症,说是严重的会致人失明,可是唬了叶芷薪一跳了,心头一阵恐慌,哪知过会儿她朋友进来了,说是她俩未将灯打开,她俩才明白是闹了场夜盲症的乌龙事件了,那次是惹得那位朋友大笑一场,现在还时不时在万鑫鑫跟前提起,笑话她们俩呢!
叶芷薪同陆母唠家常,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中午了,也未见着陆和木木回来,陆母打电话去询问,才知道是去了周家,周家老爷子非要留木木吃午饭,还说吃完饭要再同木木下棋,俩人就留在那边了,这头留了叶芷薪和陆母俩人在饭桌上,因是有些话题聊,倒也不冷清了。
吃过饭,陆母和王嫂一同回了大宅那边,屋里只留了叶芷薪一人,昨儿一晚上未睡好,上午又没补眠,现下一吃饱就开始犯困了,瞧着无事,叶芷薪就回房间午睡去了,养足精神晚上才能同洛恪好好讨论他手边要整理的资料了,木木下午同陆父处着,又在周家那边有的玩,定然是想不起来回来,晚上也同陆母说好了,若是木木不闹,就别送这儿来了,是以现下叶芷薪是能好好睡上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