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不是我亲生的,纵然我万般不舍,也不得不舍……呵呵,你定然奇怪,他既不是我的孩子,怎会养在我身边吧?”叶芷薪低声诉说着,思绪还隐在情绪里,未完全回笼。
洛恪在电话那头沉默着,未有些回应。
“是陆晟清与傅潋芸的孩子,那个时候,四年前,他们有了木木,在我与陆晟清还在一起的时候,呵呵……那时我既已接受了此事,此刻定是不会对他们妄加指责了,只是如今的结果只怕那个时候是已然埋下了缘由了,只怪自己当时痴迷,竟未瞧出端倪……”叶芷薪说话间声音已经淹没在了梗咽里头了,原来内里的伤痛不被时间磨噬,想凭着一己心念扭过来,终究是对自己苛刻了,心里头不痛不怨,只因未对着全心依赖的人而已吧,事情这么久了,自己还未向家里报备了,只怕到时候自己也会憋不住心里的万般委屈的了……
原来事情竟是伤自己到这个地步,自已原是没有察觉了……罢了,情绪既已泄了阀了,就这般说叨下去吧!
“薪薪……”洛恪又是沉默些时候,才低低叹了口气,“你终究是心思澄澈了些,才会由着自己的执念这般牵着自己走,各种多少屈就,你虽有一笑了之的姿态,可心里埋下了计算的那杆称了……人世沉浮间,意味成全别人,总会往自己那杆称里头垒上一堆堆不甘的,你终究为脱得了这尘世人伦……”
“我先下该如何办呢,狠得下心来断了与晟清痴念,可却是断不了与陆家的人情牵扯,纠缠往复里,伤了自己,也累了他人的心……洛恪……我该如何如何做呢?”叶芷薪任由眼底的泪水漫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来,嘴角泛起一丝咸涩,更激得心底酸涩无比,此刻的她真真需要个答案,她已然没了权衡抉择的心力了……
“世上安得两全法呢,人世历练,总归免不了伤人和自伤,你何苦执着于此呢?”洛恪温雅的声线里头透着些无奈,自个的心境如那投湖的石子,在他心里也掀起了涟漪了……
人的心绪本就易受干扰,他那般看重自己,自个心底的伤痛他定是会顾念着受上一些的了!
“呵呵,我明白了,即是免不了,只能想那长痛不如短痛的事喽!”叶芷薪声音里添了丝了然。
“若你能一直这般通透,也不会生生往自个心里垒上不必要的负累了!”洛恪低声说着,话语里头藏不住的担忧。
“慧识不够了,得要你从旁督促着,才能想明白了,呵呵,现下想着与我结交是个负累了吧!”叶芷薪淡笑着问着,她知洛恪定然不会嫌恶于她的,此番说辞不过是为着彼此之间越发深沉的氛围添些趣味罢了!
“你呀,又开始拿我打趣了,每回说着深些,你就爱避开话题了!薪薪,情感羁绊是人之常情,你无须为此细致计较的,至于现下情景,我私心里也是想你尽快摆脱的,有些问题即是投了时间进去也是不会有半分起色的,何苦虚耗着的,况且陆晟清在这事上总归是不跟你同心的,他若顾念你半分,就该离那孩子的生母远些的,可他纵容了她一点点夹着了你们的生活中,你终归是落了下风了!”洛恪语气里头沁了些无奈。
“嗯!我懂得了!”叶芷薪沉默了会了,应了洛恪的话。
“薪薪,你的事我本也不能插足过多,刚才一番话,不过也是依着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劝着你想清楚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自个也是说了,如今的处境是自己尴尬,还平白落了别人的不痛快,已是不得意了!”洛恪许是听着自己长久才回话,以为自己刚才的说辞的过于激愤了,竟是软了语气有几分道歉的意味在里头了,其实自己又怎会恼他呢!
“洛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万般烦恼皆有自己的妄念心起,我现在这般看似仁善亲厚的举止,可能全了自己的私心,实则是伤了几人的心了,往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叶芷薪语气里少了些低沉压抑,多了些明快的决绝在里头。
洛恪听着低声笑开了,笑声虽是浅淡,但已然听出他心境明朗了许多,原来他是为着自己的事情让自己淡然豁达的心境蒙上了些尘世的羁绊,缚了几分潇洒了,看来自己愚蠢的善意又负了一位真心待自己的朋友了,真真是万般不应该啊,好在洛恪心思本就通透,自己能拧过那个弯来,那他心里此刻已是欣慰非常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些问题我该有个更澄澈明透的心,更坚决果敢的态度,也该更聪慧超脱些的,不至于被世俗羁绊生生搅乱了步履!”叶芷薪淡淡地说着,为着洛恪对自己的那份心,自己也不该如此拿捏主张的。
“呵呵,我自是信你的,你也该信自己,信陆家的人,信那个孩子,他们会理解你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你不用背负太重的情债的,这里面本就有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审时度势,顺其自然吧!”
洛恪也是劝着自己顺其自然,沐淼淼也是如此,难道着一路走来自己真的是强求了太多的东西了吗,自己一直以来隐忍退让和刻意的迎合原来竟是在强求,只是自己一直未曾觉察吗,叶芷薪此刻对自己对“顺其自然”这四个字有着浓浓的疑虑了。
“究竟何为顺其自然呢,我一直以来都并未做些事情强求事情往着自己的意愿发展的,这么做不是顺其自然吗?”叶芷薪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薪薪,不是不做,那叫随波逐流,不是顺其自然,那是一种自我压抑之下的自我放逐,真真的顺其自然该是有颗聪慧的心能明澈世事动向,人心多变,明晰何种抉择能给予身边人事最优的意义,虽伤一时人心,亦是义无反顾的!”洛恪淡淡地解释着,话语里带着些睿智的沉稳,听着让人心底陡然升起浓浓的信赖感。
“我晓得了,谢谢你!”叶芷薪淡笑着道谢,重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还过来我这里,你那箱东西还拉在我车上呢,我先替你收着了!”洛恪笑着问着,笑容里多了些明朗的意味。
“嗯!”叶芷薪又是应了声。
挂了电话,叶芷薪心底也有了主意了,木木再是依赖自己,自己夹在他和傅潋芸之间总归是有些尴尬了,该是时候离开了,叶芷薪转身想上楼先收拾些东西,只是刚走上楼梯,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多,该是陆父陆母来了吧,叶芷薪又转身下楼去开门。
打开门叶芷薪却是一愣,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傅潋芸,精致的脸上挂着一丝凄楚,一丝恼怒,还有几分瞧不明白的晦暗在里头,见着叶芷薪开门,她倒是先问开话了。
“我能进去坐坐吗,有些话想跟你聊聊!”声音依旧温婉得体,只是透着些疏离的冷意的,很淡,但叶芷薪对这些情绪起伏本就敏感,是以就捕捉到了,该是为着木木的事了,叶芷薪点点头,错身让她走了进来。
在客厅沙发那里坐了下来,叶芷薪此刻是要走的人了,也不打算端出女主人的姿态招待傅潋芸,免得她又起猜测反感了,“潋芸,有什么话你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不会绕弯子的!”
傅潋芸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芷薪,该是我求着你开门见山吧,你即是摆了姿态要把木木留给我,我心里才起了那些繁芜的妄念,那天你说完,我是一整晚没睡,就这么设想着以后该如何跟木木相处,该如何衬晟清的心,甚至还想了伯父伯母反对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自处,那一个晚上,我忐忑、兴奋、紧张…….种种情绪绕上心头,独没有想过一种,‘失望‘……”
傅潋芸说话间顿了顿,眉宇间的凌厉的指责盛了几分,“是你,让我白做了几日的白日梦,我知道在木木跟前我输了三年,在晟清面前更是没了胜算,甚至是伯父伯母都防着我……我是每日挣扎着在人前强颜欢笑,心里时时盼着木木能多依赖我几分……这种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的心境你不会明白吧,那一日你说完后,我心底对着你还有几分愧疚之意,想着你心慈仁善,是我插足进来,逼着你没了立场,才要离开的,我觉着真真是自己对不起你了…..”
傅潋芸此刻脸上又显了几分颓废落败,还有一丝旖旎的绝望,那么艳那么痛,“你知道吗,在我的希望越燃越凶的时候,你生生往我的心头浇了一盆彻骨透亮的冰水,那么冷,直逼得我心头冒着森森寒气,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无力地淹没在浓浓的叹息声里了。
原来自己的优柔寡断竟然已经是伤她那么深了,此刻叶芷薪也是恼恨自己了,“潋芸,对不起,我跟晟清昨天已经说清楚了,我本是今天下午就要搬出去的,只是木木突然受了伤,又这般依赖我,才起了些犹豫尴尬的立场了!”
“呵呵,我是木木的亲母,晟清是木木的亲父,我俩会亏待他吗,伯父伯母更是疼他到骨子里了,他们会委屈木木吗?”傅潋芸话语里多了些质问的意思,态度复又凌厉了,此刻除了精致的脸庞,叶芷薪是再也找不着初见时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