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夜风中,她可以理解这一句‘是的’是多少的抱歉,她伸手,她感觉他的退后因为怕依恋她,“我想最后看清你的模样。”初如伸手,抚上他的眉目,真的很奇妙,她不是天生的瞎子,竟可以爱上从未见面的男人,如今又要失去他……忽然,她放下了手,身体朝后倒了下去,只听见一声急切的“初如”。
梦里,她勾勒出了宫景的模样,她只在一旁痴痴看着,舍不得起来,睁开眼,仍是一片黑漆漆的。
“你醒了!”雅微高兴的扶起初如,“都两天两夜了。”
“我怎么了?”初如只记得和宫景出去,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宫景公子把你带回来,给我们吓坏了,也把他急坏了。一直到刚刚还守着你,寸步不离。现在他给你去弄吃的去了,说你快醒来了。”
初如大概明白她想说的意思,“雅微,我待你可好?”
雅微愣了一下,“你有什么要我为你做的,雅微自当尽力。从你救了我,给我新的身份,新生活,我就打算一生追随姐姐身边。”
“雅微摇头,你找到了和你共度一生的人了,追随我让我折寿不成?”
“你……你怎么……知道?”
“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但一直等待,会像我一样,碰到些意外的……”初如干涩的咳了咳,自己的冷寒症想必也是活不长了吧,或许这样走得放心些,“雅微,替我找到个人,说我要见他。”
“谁?”
“悬赏猎人——绯落。”
门外的宫景端着粥悄悄转身,回廊上遇到了宫阔,直接把东西塞到了他手里。
“喂!大哥!你想烫死我……”宫阔没有再出声,因为大哥的表情和眼神是他没见过的悲伤和死寂,仿若行尸一般穿过回廊径自回了房。能让他这样的,只有她。宫阔看着手里端着的粥,心里也跟着难受极了,本要想去看看初如的念头因为不忍而调转了方向。
十日后,在练剑的宫景感觉到了身后骇人的杀气,他知道是他——绯落。
“我的话,你记得?”绯落本想直接给他一剑,但初如不会愿意,而且从这男人的剑式上看得出他的伤不必她的轻。
“你可以动手的。”宫景转身,“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你还没回答。”
“记得!所以,你可以动手了。”
绯落拔剑和出手比以往更加利落,剑锋所指正是宫景的喉咙,宫景不动不闪,甚至没有眨眼。
绯落侧了下头,“想死?”
宫景露出无奈的笑容和空洞的眼神,“还有何所恋?”
绯落收剑道:“好好活,你欠她的。”
“又是一副活不长的模样,你当我的药材都很便宜吗?”邪尧一进门便看她那副如纸一般的脸色,坐在床边,“唉,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初如扯了一丝笑容出来,她等得辛苦,她不想死在这里,她在撑着,不知能不能等到他们来,“我还没那么大无畏。”
邪尧为她把脉,眉间少见的蹙紧了下,“我能做的不多……”
“我知道。”初如轻声说道,已经猜到了。
“你要我做什么?”
初如张了张嘴,感觉到了阳光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可以,我想看看那个我爱过的男人的模样是不是和我脑袋中的一样……”
邪尧身后的雅微哭着跑了出去,她犹豫她该不该这样做,但她不能忍心看下去了。她或许可以为他们做件事,去杀了那个郡主。她知道自己有去无归,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回房间取好准备的行囊,刚要出门被燕林堵在门口,“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让开!”
燕林不悦,把她强拉回房间,锁上门,“你不能这么做,皇上不会放过这件事,不会放过宫家。”
“我会承担一切后果的。”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雅微扔开包袱道:“这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就关我的事!”
雅微惊讶看向燕林,燕林松了口气,走向雅微,“不要做些莽撞的事,我会担心。这件事,每个人都有无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轻轻搂着眼前的女子,他看过宫游、宫景,终于明白应该去珍惜的人不该吝惜一句话一个拥抱,否则失去后,便是绵绵的悔恨。
“刚刚那个小妹妹,你不用管吗?”邪尧看她打算离开便问道,“不像你的作风。”
“会有人拦着她,疼惜她。”初如说着本想回视下宫家大宅,可惜什么都看不到,连回视都不必了。没有人送行,这是她昨天要求的,因为不想太多的挂念,就算是宫家给她的补偿吧。邪尧倒是回视了下,门口的应该是宫家的老爷和夫人,掩住一切可能包括哭泣的声音站在门口,门里面是刚刚那个姑娘,旁边多了个男子,大概就是初如口中拦着的人。另一边两个女子和一个俊秀的男人,那人应该是宫游,而树上那个桀骜的眼神中带丝温柔的应该是宫阔。至于罪魁祸首宫景就站在初如不远的地方。邪尧想如果自己真是神医,他最想做的应该就是想让初如看到这一切吧,尽管她或许时日无多了。
绯落搀着初如上了马车,从邪尧的表情可以看出初如的病重在他们意料之外,不由又狠狠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邪尧,把那个东西转交给雅微。”初如上了马车,轻轻的说了句,她看不见,但可以幻想吧,幻想宫家的人在门口目送她离去,幻想宫景有多么不舍的在马车旁,这是一个瞎子的自由,沉沉地她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在睁着疲惫的双眼了……
邪尧将一叠纸折好塞到了雅微的手里,“这是她给你的。”
雅微打开后,微微张了下嘴,却最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是什么?”燕林搂紧她,感觉得到她平复不久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她将她一手经营的周家,还去给宫家的本钱,所有盈利分成了三分,你,我,还燕玲……”
“……”燕林沉默的抬起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