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初如没有回头,只叹了口气,火刑,还真是个轰轰烈烈的死法。
“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让他非杀你不可呢?”灰闻见灰音去送北冥图才好奇的问了句。同时也准备和灰零一同把她带到别院,相信北冥拓和鎏楚很快就到了。
初如正想着另一件有趣的事情,刚那一句楚儿大概是他说走了嘴。
“你想什么呢?”灰零拉了初如一下,她才反应过来,“什么?”
灰零和灰闻叹了口气,她是因为太过聪明才自寻死路的,可这张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她是那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事实上这几日下来,她给人的感觉倒是一个小迷糊。
灰零觉得有点无奈,虽然不用看她死在自己剑下,不过她是所有住过九龙阁的人中,最为年轻,也是唯一一个不是由自己来了结的。突然,初如锤了他胸口一下。
“不用你亲自出马,是不是轻松了许多?”初如笑得很天真的问了句,转身走向楼梯。
见初如下到了下一层,灰闻猛然拍了下灰零,灰零一愣:“干嘛?”
“怎么?喜欢上她了吧?”
灰零右边的俊眉微微上挑了下,“别把你对她的感情放在我身上,好事从来轮不到我。”
“嗯,我是喜欢她。”灰闻很坦然说:“但你知道,那是源于对屏风里那女人的恋慕。”
“如幽夫人是他的。”灰零郑重的说了句,调侃归调侃,但他们从不踩界。
“我说的是画上的女子,如幽夫人已经不是了,所以我并不是喜欢如幽夫人。”
灰零糊涂了,蹙眉看向灰闻,这小子一向说话迂回得很,又让人听不懂,今儿这番更是令人费解,“谁管你。”闷闷的说了一句,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走到外面,初如方察觉雪已经积得很深了,没过了脚踝,还不折不挠纷纷扬扬的落着,灰零见她冻得直搓着双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初如嫣然一笑道:“不必了,明日将死之人,还怕这点风雪吗?你穿上吧。”
灰零显然很不悦她的说辞,紧蹙了下眉头,灰闻上前来笑道:“那是明日的事,今日我们则要保你周全。”
“你们是好人,是他的福气。”初如回头看了看九龙阁,真的有点像雷峰塔,只不过白娘子在塔下,出塔那天与夫君重聚;自己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转头向前迈了一步,居然没深没浅的滑了下。
灰零一把拉住她,才拯救了她差点撞到台阶的脑袋。“急着去死吗?”冷冷的态度和紧锁的眉不包含半分的感情,然而扶起她的同时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跟在我后面。”
初如在发愣之后微微笑了一下,几日下来,她已经清楚他的性子,能表现的温柔永远像今夜的星光一般隐约可见。
灰闻没有嘲笑灰零故意板起的脸,因为他们都清楚,就算他们再怜爱眼前的女子,她明日也会香消玉殒,这是她没有逃脱的宿命,她母亲没有做到,她亦如此。
别院的正中有一株梅树,那争香的红艳迎着北风寒雪,显得如此孤傲的美。此时,初如已经站在别院屋内,除了桌台上如豆的烛光,窗外的雪映得今夜显得格外的白。
“这是最后一夜吗?”初如有些伤感的喃喃自语。
鎏楚先到了别院,被圣上的贴身使者传口谕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据说曾是上个朝代的冷宫,又多有鬼怪之言,已经荒废了很久,今夜居然有萤火之光,想必有一番蹊跷,却未料到见到了初如。“你怎么在此?”
初如明白,他能如此大摇大摆进来,是因为灰氏三兄弟“放”他进来的,“进来再说吧。”她小心的关起了窗子。
鎏楚也进了屋里,关上门来不及扫去身上的积雪便问:“你被软禁在这里?为何不见守卫?”
“你先坐下。”初如倒了杯热茶给他暖身才道:“我明日便被处决,火刑。”
鎏楚愣了下,竟一时无语凝噎住了,“你……”叹了一口气,喝了口茶道:“找我可是有事要交代给我?”
初如甚是欣慰,此时她能坐在这里跟他聊天喝茶,必然不是她初如有本事或是面子大,这是行刑前的恩赐,也就是说这不是闹着玩的。“日后陪在北冥风身边,有机会的话,让他远离皇宫,这样他痛苦也便少些。”
“难道是?”圣上要对尚国有所行动了?见初如已然点头鎏楚没有把怀疑的那句直接说出来,先警觉的查探四下。
“放心吧,会有人看好这里,没有人能听见我们的谈话。”初如怎会不知那三位灰氏兄弟必然会将这里严密看守起来,圣上会先下旨设一道外围,“擅闯者杀无赦!”之类的指令,而不知天高地厚地则只会有进无出吧,虽然初如自己并不觉得有那么多人对自己感兴趣。
“他父亲杀你,你却还顾忌他?”鎏楚不解,还以为她会让自己帮忙传话给北冥风或是宫外的绯落。
“相识一场,我在宫里走动不多,认识得也就你们几个。更何况,我不曾恨北冥图,又怎么会牵扯到他呢?”
“现在居然开始直呼圣上名讳了?”
初如笑了,轻松而自然,“反正明日都是死,还在乎这个吗?”
“为什么不恨他?”鎏楚很严肃的问。
初如别有深意的问:“你呢?为何不恨?”
鎏楚愣了下,“我为何要恨?”
他不知?不可能,初如没有点破自己觉察到的事情,“他做了当做之事,如若我和他位置对调,也许会更沉不住气,早早斩草除根才睡得安稳吧。”
“你不似以前我认识的你。”扔下这一句,鎏楚已经起身打算回去,“可还有什么让我转达的?”
“你是为了父亲才一直呆在北冥风身边的吧。”初如故意说的隐晦,没有界定这个“父亲”所指。
鎏楚惊讶矗立在原地,她察觉了?不可能,这么多年不曾有一丝破绽。
“你走吧,稍后北冥拓还要来呢。”
很显然,她只是在试自己的反应,鎏楚醒悟过来又勾起了嘴角,“难怪他要除掉你……”说完便消失在门口,吹进来的风雪表露出遗憾的叹息声,如若他们不是现在的角色,他们应该可以围在火炉旁,对酒当歌,就像那时打雪仗一样……
带着丝疲惫,初如刚要掩门,一只手掌却挡在了门上,抬头对上那双久违的目光,对着月光,亦如那夜一样的迷人,她竟痴痴看着,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
“你又瘦了,是父皇不给你好吃的?”北冥拓用右手钳着她的下巴,没有想到今夜会有父皇的口谕让他们相见,但他明白,这也许也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