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牵强的笑,黑宿觉得是如此的心痛,然而伤害她的人是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是啊,还好这一行……我们都没事。”
“还没恭喜,华尔佳帕罗,看上去是个温柔贤惠之人,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跟你一样懂得医术……”她似乎与学医的无缘,雅微失去了林峰,她亦失去了他。
“嗯,她是很善良心细之人。”黑宿犹豫了下,“希望你也能早日找到一个懂得照顾你的人。”握紧的拳头,自然的表情,也许这是自己最后能给她的……
初如抬起了头,久久看着黑宿,“你可曾有过一点喜欢雅薇?”她似乎明白这个问题有多愚蠢,此时无论是否有过,黑宿的答案都会是一样的。然而,固执如她,她需要这个答案……
黑宿先是一惊,继而咬紧了牙关,曾几何时,对她的喜欢多少次就要脱口而出,皆一一错过。然而他知道,错过这次就再无机会,“……我……只曾喜欢过小如……”若是说了,他怕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还能履行和帕罗的婚约,毕竟她就站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一再控制才没有把她拥紧在怀里。
初如调皮地笑了下,“我想也是。我该走了,各自珍重吧……”伸手拍了下黑宿的肩膀,明白他想给予的最后温柔,然而擦肩走过的瞬间,她眼角的晶莹不堪负荷的滑落,黑宿紧握着拳头,不敢回头去看。
绯落走来初如身边,与她并肩走着,忍不住问:“为何不告诉他,你真实心意?”
青羽看着这一幕,待初如离开,看黑宿脸上苦涩的表情,不禁问他“为何不承认你已经喜欢上她?”
初如略微笑了下,看着绯落。
而此时黑宿也无奈的勾起嘴角看着一向跟自己走得很近的青羽。
同一片晚霞映照着这两个人的脸,背道而行的他们异口同声轻声说了同一句话。
“正因如此,才不能说……”
北冥拓和北冥风站在帐外,乘着晚风,看着初如和一群人在篝火旁拼酒,北冥风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到,短短数日,发生这么多事,我们到底是何人呢?”
“出身高贵之人,不是吗?”北冥拓仰天笑答,“正因为不平凡,才会如此这般,你若没有这般割舍的勇气,怕要断了动情之念,才方得半世逍遥。”
北冥风看着北冥拓不羁的眼神,一手酒壶,一口酒,有时真的很羡慕他有此胸怀,看开一切,淡泊万物,“你就没无论如何都不肯退让舍弃的吗?”
“自然有。”
“什么?”
“这条命和……”北冥拓本想说初如也是不曾想舍弃的,而今日见她和黑宿……他宁愿黑宿娶得是她,“和一张漂亮的脸吧……”或许今后他真的就不能舍弃她了。北冥拓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可初如脸上的笑容,却是他真正想守护的。
这人!正经话也就三句,刚说着,就看见华尔佳丘墓迩和穆特凌两位老人家争吵着从帐里出来。
“凭什么让我听你指挥,指挥你那穆特家军去!”
“你当我愿意管你死活,你要是不敌,大队人马一到,还不是我得替你收拾残局!一大把年纪了,还逞什么匹夫之勇?”
北冥兄弟互视了一下,一边连连叹气一边上前劝架,相信整个草原上,就他们两个敢招惹这两个死脑筋的老家伙。
“发生什么事了吗,华尔佳王爷?”北冥拓问。
“大皇子来得正好,虽然本王对这一仗有把握,可也不能让大皇子犯险。老家伙,你就带上这群人,回你们山庄暂避一下,等战事一了,我就亲自把大皇子接回来。”华尔佳王爷插着腰分配着任务,对于他来说,能上场杀敌是荣耀。
北冥拓忙插了句:“战事?哪里来的?”
穆特凌忙接道:“是这样,方才来通报说是尚国在边境的三万兵马蠢蠢欲动,怕是今夜便有战事,既然地处华尔佳部落和我山庄交界之处,自当合力击退,可这家伙冥顽不灵。”
“你说谁冥顽不灵?你才多管闲事!”
“你!你食古不化!”
“你这老家伙敢说我食古不化!来人,把我的马牵来,等我打赢回来,看你还说什么?”华尔佳丘墓迩酒后一来气,脸红得相当骇人。
“王爷不必动怒,今儿大好的日子,何必为这事儿就来气。”北冥拓安抚住华尔佳王爷,毕竟侵扰这交接的地方实非上策,尚国的兵马元帅也不是军事白痴,明知道这二人在此议和,故意挑这个节骨眼来叫板,恐怕另有阴谋。
“就是,庄主,王爷的意思自然是您今日来议和为客,怎可劳烦您动手?”北冥风也借势劝和。
“大皇子三皇子,你们有所不知,领兵三万在交界处绝对是个幌子,搞不好来个声东击西,我得亲自去瞧瞧才能定夺。”华尔佳王爷这几句话倒是清醒。
穆特庄主也一边听一边点头,“就是就是,若是一时不查中了诱敌之计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对!”华尔佳王爷也是赞同。
北冥拓和北冥风互看了一眼,这二人在此事上看法倒是一致的很,北冥拓调侃道:“风弟看出了吗,王爷和庄主在战场上倒是心有灵犀呀,我们白操心一场,哈哈。”
这一句到让两位老人不大自在的互看了下。
“好了,你先带着人回去,等我消息。”华尔佳丘墓迩有些尴尬的说着。
“知道了,你可别喝点酒就误事了。”
“你才是,以前酒量就不好。”
穆特庄主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啊,行了,我走了。”毕竟是当年的旧友兼酒友,想想这点酒,对那家伙来讲确实不算什么。
“等等!”华尔佳王爷本已上马却又折返回来。
“怎么?舍不得我?”
华尔佳王爷一脸厌恶的表情,“你,把帕罗也带去!那孩子心善,不适合战场。”
“你呀!知道了。”穆特凌答应着,马上让穆特嶙穆特寻准备好出发。
华尔佳帕罗虽不愿就这么和父亲和哥哥分开,但毕竟自己没有保护自己和上战场的能力,只得跟着黑宿前往穆特山庄。
穆特庄主一行人刚到山庄便接到战报,带领了穆特山庄的人前往了边关斐扬坡的穗城,留下了穆特嶙和穆特寻在山庄保护皇子的安全。
本来山庄秀丽之景应是让初来的大皇子、蓝诺、黑宿、帕罗等人神清气爽,但因各有心事,倒给山庄上下凭添阴郁之感。本应尽地主之宜的穆特兄弟见此情形,妥善安排了各位住处和三餐,便也没有多做安排。
初如对山庄上下显然已颇为熟悉,但却奈何天大地大,走出去怕遇到不想见到的情形,只好一直把自己困在房里,不肯踏出房门。穆特盈虽时常来看她,但初如看得出这小妮子已另有了心事,而这心事八成和华尔佳的小王子有关系。因为她开口闭口都是那个“气死人的家伙”,又说到一半便开始担心那个“该死的家伙”的安危,初如听着倒是不觉得腻,反倒是内心有几分羡慕她的坦率,也羡慕她有个可想可念的人。
穆特嶙来给初如端来饭菜,这几日蓝诺、黑宿、鎏楚、青羽四个倒是很警觉在山庄上下查探着,毕竟两边都出过奸细,若此时内部再出了乱子,怕真是让人难以负荷了。原本用膳应一起在大堂的,但初如却不肯去,只好苦了穆特嶙和穆特寻每回查验好,再端上来给她。
“你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吧?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穆特嶙其实最想问的是“你就那么在乎他吗?”可这一句却怎么都不能说出口,她这样偶尔才对小盈笑几下的日子,让旁人跟着难受。
“反正,现在没我什么事了。”
“我见到的你,聪明机敏,有胆有识,绝不是自暴自弃之人!”看她这样不悲不泣不喜不怒的脸,穆特嶙觉得不如让她恸哭一场来的畅快。
“聪明机警?有胆有识?”初如苦笑了下,“我也以为我是,自进宫开始就被各种算计,也差点没命,终于明白无论是宫里宫外,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学会自保,为此机关算尽,想要保住自己的命也想保住我爱的人,可倒头来除了逼死了几个害我的人,我最终还是失去了想要的,是我输了……”想起夜毒死去的模样,想起了沈玉那句“我是输了……”如今得重新说上一句,她自己也并没有赢,甚至输的很惨烈……
“只是输了而已,你还有再次战争的本钱。”穆特嶙站了起来,“父亲曾说过,就算为了死在刀下的亡魂,自己也要好好的活着,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死在一个强者手里。”他转身看向初如:“还是你想让她们明白,她们最悲哀的不是死,而是死在一个心死的笨女人手上?”
自己又何尝不想走出这扇门,可想着只要出去就可能看见黑宿和帕罗两人携手相依的情景……初如蹙眉轻声道:“你叫我如何装作没事?”
“何必装呢?有些时候你该洒脱些,该有的悲痛不是逃避就没有了的。”穆特嶙说完便拉起了初如,“走!”
“去哪里?”初如瞪大了眼睛,就算是出去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至少现在还没准备好。
“去听!”穆特嶙才不管那么多,拉着她飞上了房檐屋顶,“你且坐着,想哭就哭吧,别人听不见的。”说完他从腰间抽出了笛子。
初如这才发现,竟不查他还带着笛子,“我当是听什么,原来是笛子。”
穆特嶙不以为意的笑了下,吹奏起来。